玄楚刚走了几步,便见到远处有弟子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那人见到玄楚的身影,便立刻停下:“玄、玄楚师叔……则远终于找着您了!”
玄楚微微蹙眉,则远平日是个很稳重的人,不该出现这么慌乱的神情才对:“你先不要慌张,出了什么事?”
也许是注意到自己太过紧张,则远抚了抚胸口,喘了一会儿才又道:“是则年师兄他们。掌门要则年师兄带着几位师兄弟前往山下购置粮食,可是这都半天了,都没见他们回来。师叔,你也知道的,近日秦兵已经加紧了对函谷的防守——也许几个秦兵不算什么,但如果师兄他们遇到了阴阳家的人……师叔!玄楚师叔!你去哪儿……?!”
白袍的男子顾不及将则远的话听完,已经往正门的方向跑去。玄楚的一身白衣几乎要融在风雪里。
白,冬季的道家,似乎永远只有这一个颜色。
虽然阴阳家在三日前进攻道家,但嬴政却似乎没有什么举动。想来是函谷易守难攻,而阴阳家受到重挫,蒙恬大将又前去驻守长城,嬴政没有了阴阳家的力量做支撑,也不敢轻举妄动吧。所以嬴政即便知道了那些反秦力量集聚在道家,却也只是加紧了秦兵在函谷的排查。
现在,双方没有人想要挑起战争,因为任何一方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玄楚很快就出了函谷,到了函谷外的一个小镇里,远远地,他就已经看到道家的同门。那些师兄弟围在一个敞着门的小屋里,不知在看些什么。
打量一下四周,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一切都很是平静。
玄楚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往则年的方向走。温润的声音响起在冬季的寒冷之中:“则年,你们在这里作甚?”
“呀,是玄楚师叔!”则年立刻转过身。随着则年的声音,围在一起的师兄弟们也都转过身来,看向玄楚。
玄楚并未进屋,在众人侧身的时候,玄楚才注意到他们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伤。而在众人包围之中、简陋的床榻上还有一人,玄楚远远就看出那是则风,此刻的他身受重伤,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精神,唇角的一丝血色蜿蜒而下,沾染了则风的白袍。
一个红衣的女子正坐在则风身旁,看样子,是在给则风疗伤。
玄楚微怔,轻蹙起眉。
——果然遇到了阴阳家么?
则年抱拳说道:“则年和几位师兄弟下山,没想到碰上了阴阳家的人,他们好像是来打探消息的,见到我们就直接动手……”
前几日阴阳家进攻道家,双方两败俱伤的事,已经让玄楚有些心烦。此刻听到则年的话,竟一时烦躁起来:“几个阴阳弟子,就让你们重伤至此?”
玄楚是极少发怒的,此刻的语气,早已经没了往日的柔和温润,虽算不上发怒,但对于玄楚来说,已经是极少有的情绪了。
则年等人立刻变得分外紧张,大约是没见过玄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纷纷结巴起来。
“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玄楚公子会为了这点事就动怒,看来,公子玄楚生得一副好脾性的传言也不可尽信。”略显娇媚的女声传来,却是那个在为则风疗伤的红衣女子所说。
周围立刻传来一片唏嘘声,则年更是结巴了起来:“符、符姑娘……不能这么说,玄楚师叔他……也是一时着急……”
要说玄楚不会动怒是假,但是玄楚的确是一个素来平和的人。平日里有些小打小闹,那也都只是故作愠怒罢了,而并非真正动怒。但越是这样平和的人,真正愠怒的时候,就越是令人意想不到。
当然玄楚也不会因这点事情发怒,刚才那一句斥责的话,想来也只是一时烦躁罢。
道家弟子都是极为敬重玄楚这个天宗大弟子的,自然也不会希望有人对玄楚造成误解。
“是啊……这也不怪玄楚师叔……”
人群里出现了高低起伏的声音,又都含着几分怯嚅。
玄楚并不应声,只是淡淡地看向红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