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父没扒拉开,又在齐向然手臂上砸了几下,还是没能让齐向然松手。他脸红脖子粗地骂了几句,齐向然把他兜里上下掏了个遍,就翻出十多块零钱,然后一路给他拽到院门口,一脚踹进人堆里。
&ldo;热闹好看?&rdo;齐向然靠在门框上,悠哉地叼着烟,懒得没骨头似的,&ldo;芳姐!&rdo;他叫里头的女人,&ldo;搬几把椅子来,反正街坊们都爱看,今天让他们坐这儿看个够!&rdo;
人群立刻哄然散了。
崔父没动,还捂着肚子蜷坐在地上,抬眼看齐向然的神色闪过点阴鸷。
&ldo;老崔?&rdo;倪辉不知道打哪儿回来了,手里拎着酒,视线在齐向然和崔父之间转了转,却当什么也没看到,冲崔父晃晃酒瓶,&ldo;反正没事儿,喝两盅?&rdo;
齐向然目送他俩进屋,芳姐过来把他手头快燃尽的烟头抢过来扔地上一跺,抱怨:&ldo;让你少抽点这玩意儿!&rdo;她又瞥了眼齐向然的手臂,&ldo;手没事儿吧?&rdo;
齐向然摇了摇头,看着手臂上的膏药发呆。
&ldo;姓崔的赖账那事儿我跟你爸说过,你放心,他有办法。&rdo;
&ldo;啊,知道了。&rdo;齐向然胡乱答应着。
回去洗把脸换件衣服的功夫,倪辉已经在他屋里和崔父喝上了,看架势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齐向然没法跟倪辉呆一块儿,揣上手机直接出了门。
齐向然去了主城,在他读过的小学中学附近转了两圈,就开始漫无目的地走。
一路全是熟悉的景色,闭着眼睛他都知道哪儿是哪儿。算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到这地方来了,也挺有意思,从小长到大的地方根本不属于他,可不属于他的地方他却最熟悉。
那天晚上从江纵家离开之后,他又想起来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每一帧回忆里都有江纵的影子。
从还是个娃娃的时候,他就跟在江纵身后转,把江纵当哥哥当偶像当玩伴,黏人得不行,甚至晚上睡觉都想霸占江纵一半床。连上的学校都得是江纵读过的,哪怕是他刚进去江纵就要离开。
再长大一点,皮猴子似的小学生,狗都嫌。但长辈工作忙陪伴少,因此对他也就格外放纵,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闯什么祸都给兜着。
只有在江纵面前他会乖一点,也只有江纵才能管住他。
可齐向然越长大越讨嫌,慢慢的会和江纵作对了,会撒谎骗人了,会嫉妒捣乱了。那时他有什么好怕的,总之人人都宠他爱他,他用来任性的底气足得很。就算得罪了江纵,他再怎么不爱搭理自己,两家人吃饭时不还得跟自己坐一起,不还得好哥哥似的给自己倒饮料夹菜。
恃宠生娇吧,被惯坏的狗都这样,仗着宠爱钱权无法无天,一旦哪天没了这些,下场往往要比别人凄惨更甚。因为不是所有流浪狗都可以和平共处,一只曾经娇生惯养的宠物狗只会更容易遭到&ldo;原住民&rdo;的欺负排斥。
齐向然浑身不计其数好了又坏坏了又好的伤痕就是佐证。
&ldo;……齐先生?&rdo;
齐向然听到声音,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到商圈。他没有理睬这声音,还散步似的往前走。
&ldo;齐先生。&rdo;那人确定地叫了一声,追上来,女人穿着高跟鞋疾走的声音,让齐向然不得不停下脚步。
一转头夕阳晃眼,他缓了好几秒,才认出来人‐‐是他以前认识的一个奢侈品柜姐。
&ldo;ella?&rdo;齐向然扫了眼她那身工装,从原来的精致复古的撞色变成了高雅有格调的一身纯黑。
&ldo;是我,齐先生,真是好久不见了。&rdo;ella笑得明眸皓齿,她注意到齐向然的视线,及时解释,&ldo;我现在换了一家专柜工作,齐先生有空的话,要不要去逛逛?&rdo;
他们这些做柜姐的手握不少新南市上流圈子的人脉,齐向然快有三四年没在她面前出现过,她随便挑一个客户都能打听到消息,不可能不知道齐向然现在已经不是她的目标客户。
问出这话来,很难不让人多想。
齐向然笑着看了她几秒,夸赞道:&ldo;你穿这套很漂亮。&rdo;
ella难得露出两分腼腆:&ldo;年龄大了,穿素雅一点更合适。&rdo;
&ldo;哪有,除了更漂亮了,跟之前没什么变化。&rdo;齐向然抱着手站得放松,玩笑似的说,&ldo;倒是我,变化挺大吧?你瞧我身上穿这套,去你们店会不会让你遭同事白眼?&rdo;
&ldo;齐先生哪里的话,&rdo;ella压根也没在意他身上穿的什么,对他的态度和从前并无两样,&ldo;要不是从前您帮衬我那么多,我现在就还是个打杂的,哪儿还有资格站这里跟您说话。&rdo;她笑着,正是春风得意,&ldo;再说了,我现在升到了ssa,同事即使有那个意思,也不好给我白眼。&rdo;
这话接得可太有意思了,齐向然摸着下巴想,或许这人是真没恶意,从前在她手里头买得多,恐怕让她拿了不少提成。今天他全身上下加起来最多也就值个几百块,要换别人,压根都懒得多看一眼。
她这是还把自己当潜在客户呢?她不会以为自己还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吧?
要不说人家怎么小小年纪就能做上ssa,一丝机会都没有的对象她竟然也愿意费功夫发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