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羽称病,让“丽娘之死”再无人追究,宰相张炎趁机将盐务监管权收于户部,由张氏子侄接手,张氏一族从原来的权利边缘渐渐走到了中心地带。
监察御史陈瑞站在御书房一脸忧心问询:“皇上,宰相张炎虽拥立有功,但近期张氏一族权利扩张迅速,不仅朝堂上排除异己,还将后宫选秀一推再推,野心昭然若揭,外戚专权,长此以往,必生祸端呐!”
南宫玥没看年轻状元郎一眼,不以为意道:“选秀的事,是朕主张延期择选,不怪皇后,至于朝堂上,让那些百年大家对着老狐狸出气,总好过联合起来收拾你们这些新贵。”
将一本密奏放到边上,南宫玥斜撇一眼,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你们这些明月会新贵啊!在争夺利益前,要掂的清自己几斤几两,在朝堂站稳脚尖远比树敌重要,实力不足,就不要去招惹世家,省得他们抱团取暖,一心对付你们这些新贵,更不要将出头鸟赶走,不然,挨打的就是你们了。记住,无兵便无权,过去,张炎是宰相,现在依旧是,不会有什么变化,你懂了吗?”
陈瑞何等聪明之人,岂能听不出其中深意?他心中暗自思忖:皇上此举乃是一箭双雕!一方面,通过挑起世家与张氏之间的纷争,可以加剧双方的对立情绪;另一方面,能为新兴贵族创造有利条件,使其得以迅速崛起,如此一来,朝廷内部各方势力互相制衡,最终受益者便是皇上自己。
果然帝心难测,只要兵权在手,无惧大臣弄权。
他恭敬答道:“是臣愚钝,皇上圣明。然而选秀之事迫在眉睫,实在拖不得。皇室子孙后代乃国之根本,关乎江山社稷传承大业,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如今这后宫仅有皇后娘娘身居主位,仅凭她一己之力如何能承担起延续血脉的重担!况且各家早已精心挑选好秀女,只待您降下入宫旨意,还请皇上早作定夺。“
不管是朝中旧臣,还是明月会新贵们,都对那个远在江州的太子赵一阳置若罔闻。
一个十岁的孩子,毫无实权,即使有地方政权承认,有陆氏宗亲扶持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只要皇上有了自己的子嗣,随时都可行废立之事。
而且,众人认为,南宫玥当初之所以立赵一阳为太子,一则是为了稳住陆氏,拉拢江州军,二则有了挡箭牌,可以减少天下人对他得位不正的口诛笔伐。
毕竟南宫玥皇子身份尚存有疑虑,即使有当年龙印宝册作证,有宰相张炎亲口承认,他的生母身份仍旧不详。而按辈分来说,赵一阳是南宫玥侄儿,其身上流淌着真正的赵氏一族纯正血脉,赵氏宗亲有了希望,就不会穷狗入巷拼命反抗。
立赵一阳为太子,能暂时堵住悠悠众口。
说到底,如果不是因为庆帝昏庸无道、诸位皇子又缺乏德行,哪里会有流落民间的五皇子南宫玥起兵造反的机会?
因此,尽管史官们可能会在史书中对这位造反登上皇位的庆武帝颇有微词,但实际上大多数人对他还是心存敬畏的。
南宫玥清楚众臣们的想法,但他更清楚自己的初衷,夺取皇位并不是为了追求掌控千万人生死权力的快感,亦非贪恋如同神只般强大的力量;而是为了复仇,彻底的复仇!现在,内贼已除,外贼待灭,这是他唯一要做的事,至于天下,与他何干!
权力就像一把双刃剑,既可以赐予一个人无上尊崇的地位,又可能设下最阴险毒辣的陷阱。
南宫玥登上高位后,才明白庆帝为何越来越惧怕一切,因为孤立无援,四周充满着尔虞我诈,即使是最亲的人,也可能背叛。】
于是,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斩断与人之间的信任纽带,独自一人站立在巅峰之上,不断抵御来自各方的明枪暗箭,甚至还要冷酷无情地发动攻势以求自保,活得越久,越痛苦,所以,他不想要。
“此事朕自有定夺,选秀一事勿要再提。”南宫玥摆了摆手,示意陈瑞退下。
陈瑞离开后,南宫玥靠在龙椅上,若有所思。
“段羽的病怎么样?”
阿成赶忙回答:“段世子伤心成疾,饮食无味,不食不寝,人都瘦了一大圈,现下还病着呢,估计一时半儿缓不过来。”
南宫玥沉吟:“丽娘的事调查清楚了吗?”
“有江州军协助,陆大人亲审,段世子行刑,此案进程很快,最终官府以流民抢劫结案,丽娘骨灰被安姑娘撒在江里,仵作那里的案册缺少记录,但……”
阿成犹豫一下,最终拿出信封,“但苏管家来信了,您看看。”
苏管家?留在安歌身边那个?南宫玥接过信,有些犹豫,没有打开。
阿成挠挠头说道:“这是苏管家第一次报信过来,一定是有什么大事难以定夺,所以逾矩。”
南宫玥摩挲信封边缘,淡淡道:“你说,我该站哪边?”
阿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知道苏管家寄来这封信所隐含的深意——丽娘之死与安姑娘脱不了干系。一向沉稳睿智的苏管家此刻也是忧心忡忡、茶饭不思。若是帮助安姑娘,那便是与段世子唱反调;可要是站在段世子这边,则相当于背叛了新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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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也是没法儿了,只能据实上报,祈祷事发之日,原主子能保自己一命。
阿成干笑道:“皇上,您要不先打开看看,要是丽娘还没死呢?”
南宫玥轻叹口气,将信封一折,“可安歌说她死了。”
“啊?”阿成心里咯噔一下,这意思是安姑娘想要做什么,圣上都会由着她吗?这也太不理智了吧?
将信封扔过来,南宫玥冷冷道:“烧了,告诉苏管家,他只有一个主子,就是安姑娘,若再有二心,尸骨无存。”
“是。”
阿成正欲离开,南宫玥又开口问:“有新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