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机灵的小头目赶紧跑了过来:&ldo;头儿,有什么事儿您吩咐!&rdo;
&ldo;带上几个人把车上能吃的东西带上,其它的全搬进下面的洞里!&rdo;陈美几乎中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满载的马车十分沉重,没了马靠人力倒也拉得动,但绝不可能连续拉上几天!车上的东西又全是沉重的铁箱,凭人力搬运?远路无轻载,何况是沉重的铁箱?人力才是匪帮的根本,再贵重也不能把手下的力气全耗在搬东西上。
说不得,只能忍痛放弃马车,车上的东西价值如何已经不是他现在能考虑的事了,只好等今后有机会的时候再把这些箱子找回来!
抛下三十几具俘虏的尸体和同样数量的残弱俘虏,背着有限的食物上路了,再有三四天他们就能走出这片要命的原始森林,陈美发誓从今往后无论如何也不再踏进这里一步!
若不是该死的刘二相信那份该死的藏宝图,又怎么会把匪帮拖进森林里,硬是耗尽了匪帮三分之一的力量?
远远地树干上,李冉藏身在片片新叶之间,稳稳地端着钢弩,目光透过瞄准镜紧紧盯着渐渐远去的匪帮尾巴。
他的牙紧紧地咬着,咯咯响个不停。
刚刚发了新芽还没伸展开的草叶树叶让森林中的能见度大大增加,路基下被抛弃的几十具尸体和极力挣扎却不能起身的乡亲看得一清二楚。
收起钢弩抱着树干一溜滑到地面,面无表情地双脚落地,他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ldo;走!&rdo;
树下抱着小东西的丁芮一愣,怎么恨叨叨的?李冉根本没管她,大踏步走开,丁芮赶忙紧追两步:&ldo;诶,你慢点儿,着什么急,等等我……&rdo;丁芮敏锐地感觉到出事了。
她努力跟住李冉的脚步,直到李冉的脚步猛然间站住,她气喘吁吁地一把拉住李冉的胳膊:&ldo;我说你急什么啊……&rdo;她的话说了一半,眼角的余光正扫在满地的尸体上,剩下的半截话顿时堵在了肚子里。
但凡还有一点力气能睁开眼睛的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李冉,只要有一个还能活动的,大家就有救了!
李冉一看大家的情况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一把将小东西揪到自己肩膀上,小东西不满地&ldo;喳&rdo;了一声。
李冉将两个水馕全交给丁芮,凝重地吩咐道:&ldo;这儿交给你了,喂他们喝点东西!&rdo;他的表情严肃非常,令丁芮反对的话全部憋在了心底,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她再笨也知道暴露在朔潮之下就算当时不死,过后也会痛苦万分地死掉,从来没有过例外,她心里疑惑万分,不明白李冉这是想干什么,难道他还能把这些人救回来怎么着?
丁芮绝想不到她还真猜对了,也许对森林之外的人来说暴露在朔潮之下必死无疑,可对生活在这片森林中的村民来说,只要不是当场毙命就有生还的希望!
老话说得好:凡毒物,七步之内,必有解药。变异的植物不仅仅是变得危险,同样也变得有益,至少李冉就知道三种以上吃下能够短时间内抵抗朔潮侵蚀的植物!眼下他要用最快的速度找到这些变异药草,将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乡亲从死神手上拉回来。
李冉带着小东西迅速消失在树林里,植物的叶片刚刚生芽,分辨起来异常困难,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需要的草药,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乡亲们挺不住之前找到足够的草药……
丁芮眼看着李冉的身影隐没在林间,回过来被三十几双眼睛盯住,突然间镇定的心情不翼而飞,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别过脸去一把揪开水馕的塞子,随便找了个还活着的人就往他的嘴里灌上一口……她毕竟是个女孩,就算从来没做过照顾人的活计,却也能耐心地扶起伤号慢慢地喂着喝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丁芮眼见身边的人越来越虚弱却束手无策,大家的眼神由充满了希望慢慢变得失望,再从失望变得坦然,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生命渐渐消失,丁芮一屁股坐倒在地,任由水馕里的藤汁汩汩地流出。
穿梭于密林中的李冉奔疾如风,两只眼睛扫过一片又一片地面,可他越是着急就越是什么也发现不了,越是没有发现心底就越是急不可耐,直到剧烈的喘息令他再也坚持不住,他才慢慢停下扶着树干大口大口地狠命地喘息,一滴闪亮的水光从他的眼角慢慢滑落。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村子被匪帮偷袭他没落泪,师傅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他也没落泪,可当熟悉的生命慢慢在他的指尖悄悄逝而他明明有办法却有力使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乡亲们等死!
人力有时而穷,他的心底第一次泛起软弱无力的感觉,竟然,竟然这样的酸楚无力……
小东西轻轻地舔干了李冉的泪水,疑惑地蹭了蹭他的脸。
不知道坐了多久,李冉带着脚下沙沙的响声走到跌坐在地的丁芮身边,她愣愣地转头盯着脸上还带着泪痕的李冉,心底突然觉得空荡荡的。
她根本不认识李冉的乡亲,和他们毫无关系,说心里有伤心难过之类的感觉根本就是扯淡,若说是兔死狐悲的凄怆反而更加地贴切,只是这种时候总不能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刺激李冉吧?
李冉慢慢坐在她的身边,捡起空空的水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