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醒时从未说过这些。每每天色晚了,她便会主动起身告别,至多飞快地贴上来抱一下,如蜻蜓点水般留下极淡馨香,随后雀跃地离开。
他以为她不需要,亦或是他出于顾虑,无意中回避这个问题。
施晚冷哼一声:“也罢,他就算躺在身边,估摸着也跟蛇一样,是冷冰冰的。”
顾希桢呼吸一窒,好半日才道:“这么怨他?”
施晚有问必答:“是。”
她松开紧抓着的手,翻了个身继续训诫梦中自己:“呵,天真,还想着心诚所致,金石为开?换个男人孩子都有了,可这人呢?心邦邦硬,别费力气了。”
床前人眼眶一涨,熟悉的痛感迅速在眼周漫开。视野中涌现大片大片的黑,原本尚能借着月光看清床上人的轮廓,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令他瞬间犹如半盲。
他隔着面具捂住眼睛,缓了大半日,痛感终于缓缓褪去,视力恢复正常,只眨眼时还隐有黑斑在晃。
他似已对此司空见惯,举止间不见慌乱,仅是低低叹了口气。
这便是他的顾虑了。
屋内许久没人再问问题,无人打扰,施晚得以沉沉入睡。
顾希桢离开屋子的时候,天色已蒙蒙亮。见他出来,一男一女迅速迎了上来。
那女人赫然是刚死不久的许茗珘,此时竟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可在场众人,从她身边的庆云,到外头驻扎着的侍卫们居然无人感到意外。
她的声音却与许茗珘不太像:“大人,已处理妥当。”
顾希桢扫她一眼:“声音再低一些。”
女人用力咳嗽两声,再开口便像多了:“死人已清理干净,缺的人也从其他地方挪人来补上了。”
顾希桢吩咐过,此事从始至终皆数机密,不能让观中的普通人发觉异常,以免漏出风声打草惊蛇,她不敢马虎。
顾希桢颔首:“庆云跟我走,其余人留在此处守着。待章老到了,再给我传信。”
“是。”
顾希桢走后,故作正经的狸归终于暴露本性,哈哈大笑:“不愧是怀李兄,易容术堪称天衣无缝。”
怀李顶着许茗珘的外表无奈叹气:“估摸着人快醒了,你们往山顶上迁,留在这儿被夫人发现,我几张嘴都说不清。”
狸归拍拍他的肩膀:“‘姐妹’一场,夫人怎样都会信你的。”
怀李一口气哽在喉中没上来,咳得惊天动地,他虚弱地摆摆手:“免了免了,我怕大人真把我送进宫中跟内侍做‘姐妹’。”
狸归坏笑着带人上山,道馆里便留下被连夜带来填补死人空缺的道姑、道士,昏睡着的施晚,眼皮不安分颤动的绘樱。
绘樱徐徐睁眼,一张干瘦的脸凑到她跟前。她吓得惊叫一声,定睛看清了,才发现此人是许茗珘。
“许姑娘!你险些吓死我了!”绘樱连拍胸口,惊魂未定。
怀李咳了一声:“我瞧你快醒了,有些事需同你知会一声,劳你转告夫……阿晚。”
绘樱奇道:“你有事直接与小姐说便是,姐妹多年,还需这些虚礼?”
怀李笑笑,要真进了施晚的房间他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