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镇海晚上十点回到家,只觉得满屋子香的要命。
“妈,你什么时候煮了茶叶蛋,好香啊。”他抽动着鼻子,循着味道找到了厨房。十几只鸡蛋窝在一口小铝锅里,被一层深色的酱汁淹没,鸡蛋壳已经变成了深棕色,看样子就好吃。
拎了一只出来,还温温的,剥开,一口咬掉半个。
“哪里是我煮的,是若琳,这不才煮好就给我们送了十几个,这孩子,太懂事了,肯定是觉得下午你给她们家帮忙过意不去,这也太实在,谁家的便宜都不占。”
“哦。”俊秀少年愉快的神色立刻沉了下来,黄镇海只觉得嘴里的鸡蛋也没那么好吃了。
周国庆这两天又出车了,据他说,这次是跑到边境W市的长途,来回至少要六天。
若琳的妈妈还嘟囔着“也不知道客运公司是怎么回事,明明你爸是B线的,说最近人手紧张,c线人少,借调几个人,就把他借走了,说要帮两个月忙的。”
若琳其实心里并不在意父亲到底是长途还是短途,他不在家,家里的日子反而过得自在一些。
不过到底父亲是不是抽调去了C线,若琳心里自有想法,她觉得不能这么傻的父亲说什么,她和妈妈就信什么。
把次日要做的菜都收拾好,也快十点钟了,安抚好母亲去休息,若琳坐在台灯前写作业,她的钢笔字写的非常快,也写的非常好,从小学开始,她就刻意的跟着字帖练字,二年级的时候,妈妈给她报了文化宫的硬笔书法班,每个周末都去上课,直到上了初中一年级。
若琳并非要成为什么书法家,她只是觉得练字的时候,可以让自己的心静下来,什么都不想的放松。
写完作业还不到十二点,秋天的夜里风带着阵阵凉意,若琳凝视了一阵天空,透过葡萄叶的缝隙可以看到,皎洁的月亮挂在远远的天空。
这个时间,职工楼内大部分的住家都已经熄灯休息了,偶尔传来一两声纺织娘的叫声。
若琳收拾了一下书包,洗漱完毕,订了早上五点的闹钟,她想自己晨练的习惯应该捡起来了。
纺织大院位于小城南靠着汽车站附近,十六中在小城东,紧挨着种满了枫树的红山,整个小城并不大,开汽车的话,绕着环城公路不到三十分钟就能溜达一圈。
从若琳家到长途汽车站,步行不过五六分钟路程。
若琳起床后,先将茶叶蛋再次回锅热了一遍,换了口小锅,装了大概七八十个,骑了三轮车蹬向了长途汽车站。
大清早,长途汽车站大厅里已经陆续有了不少人前来等车,若琳将车子停在长途汽车站的候车大厅门口,打开锅盖,一边挥散着鸡蛋的香气,一边招揽等车的客人。
长途汽车站的候车大厅她是不去的,那里面的零售区早就被内码人都租了下来,专卖些面包汽水咸青皮等零食,其实就在这门口也不算保险,这周边有太多不安定的因素,好在若琳也只卖早上这短短一个多小时。
很快,茶叶蛋的香气将一个戴着眼镜,穿着斜纹衬衫的男子吸引了过来,“多少钱一只啊,小姑娘。”他问。
“5毛一只。”若琳笑咪咪的说。
看着若琳耳朵里塞的耳机线一直延伸到斜跨在胸前的小背包里,他有些了然的说“还是个学生吧,上初中了没有?”递过了一元纸币。
若琳笑着接过钱“初三了,两只吗?”
斜纹衬衫男子说“行啊,装两只吧。小姑娘不简单啊,小小年纪就学会做生意了。”
他接过若琳用塑料袋装的鸡蛋并两张虽然粗糙的简易面巾纸时,心里不由想,真该让自己那个从小就娇生惯养着的儿子看看,同样是上初三的学生,人家这么小,已经自己出来讨生活了。
有第一个买的自然就有第二个买的,大早上赶车,有很多人都不一定来得及吃早饭,能有只热乎乎的茶鸡蛋吃,胃里肯定舒服。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来买都不讲价,有个穿着土气的衬衫,布鞋的三四十岁女人就有些心疼,“鸡蛋才多少钱一斤啊,你这一个就卖五毛也太贵了吧。”
她有些心疼,不愿意给哭着要吃的小孩买,那孩子不过三四岁的样子,邋里邋遢的样子,哭的鼻涕横流“我就要吃蛋蛋,吃蛋蛋。”
那女人口气很冲的说“三毛一个吧,哪有这么贵的鸡蛋,也太坑人了。”
若琳说“不行啊,阿姨,你看我家煮的这鸡蛋,你看是不是个头很大?绝对不是一斤十来个那样的小鸡蛋啊。而且我们用料也讲究的很,五毛一个真没有什么赚头。”
那女人有些生气小孩儿的不懂事,她是不舍得买的,可是又让儿子哭的头疼,见若琳不愿意降价,更是生气的说“不买了,不买了,贵死人。”
抱着孩子要走,那小孩儿“哇,我要吃蛋蛋,吃蛋蛋,你给我买,啊---”哭着拧着身子就是不愿意离开若琳的车子。
“吃什么吃,讨债鬼,五毛钱能买好多东西了。”女人生气的拍打了几下小孩子,小孩子哭得越发厉害了。
若琳见小孩子哭得可怜,从锅里拎起一只鸡蛋,用塑料袋装好,走到那女人身边,女人抱着孩子警惕的看着她“我们不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