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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懵懵然之中我听到（不，不是&ot;听&ot;到，是感觉到，或者接收到）一个声音说（也算不上是&ot;声音&ot;和&ot;说&ot;，只是一种消息的传布）：&ot;呵，他来了。&ot;

随之有很多人围拢过来，飘浮在我的四周。嘁嘁嚓嚓地交谈。不，只是交流，并没有声音我感觉他们的心情喜忧参半。

然后我周身一阵彻骨的寒冷，是他们之中的一个拥抱了我，拥抱着我为我祈祷：可怜的灵呵，你已经圆满。你来了，在这无苦无忧的世界里，愿魔鬼保佑你，给你足够的耐心去忍受这恒常的寂寞，或者给你欲望，走出这无边的黑暗吧……&rdo;

但是忽然他停止了祈祷，放开我，后退，惊讶地喊道：&ldo;怎么回事？他是温热的？&rdo;所有在场的人都来触摸我，慌作一团，飘动不已。

&ldo;不错，他全身都是温热的！&rdo;

&ldo;温热的？呵，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rdo;

&ldo;不可能。魔鬼保佑，不是在闹人吧？&rdo;

我笑了：&ldo;闹人？&rdo;。

这一笑吓得他们纷纷飘离，只剩下刚才为我祈祷的那个家伙还留在我身边。我问他：&ldo;你们说些什么呀，乱七八糟的？&rdo;

他看着我，迷茫地飘动，像夜风中的一面旗。

我坐起来我想坐起来，但其实是飘起来，说：&ldo;我这是在哪儿？&rdo;

飘离的人们又都飘回来，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们面面相觑，对我的话仍然没有反应。但我能懂他们的话。他们在互相问：&ldo;他这是要干什么？&rdo;他们在互相说：&ldo;他这样子可真像是神魂附体呀。&rdo;

我便以他们的方式传布（黑暗使我毫不费力地掌握了这种传布的规则）：&ot;你们是谁？你们是什么人？&ot;

这一回他们懂了，惊呆了，停止飘动，仿佛风也凝滞了。

他们呆楞了好半天才说：&ldo;我们不是人呀。&rdo;

这一下轮到我被惊呆了。大概我惊恐的样子很令他们同情，他们便又都飘拢过来，冷气袭人地抚摸我，可能是要给我安慰。

我说：&ldo;那，不是人你们是什么呢？&rdo;

&ldo;你呢？你是什么？&rdo;他们说，声音和飘动都变得无比柔和。&ldo;你是什么我们就是什么呀，不是吗？&rdo;

好像是这样，可是……我想了好一会儿说：&ldo;可是我有点糊涂。对不起，你们能不能提醒我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还有我，都是什么？&rdo;

就是这时候，他们说了（传布了）一个词。这个词不能写，这个词没有形象，这个词只能以他们的方式传布，在生之中没有与其对应的声音和文字、这个词的意思大致上就是&ot;死灵&ot;，就是死之中的存在。死之中&ot;灵&ot;的体现。就像人，是生之中&ot;灵&ot;的形态。

他们镶嵌在黑暗里，遍布于无限中，唯思想的呼唤使他们显现。他们的形象略显灰白，近似于光明中的照片底版，但无定形，就像变幻的云，就像深夜的梦，甚至像沉思，像猜想，忧虑，像意识的流动不可以固定，但可以捕捉。他们随心所欲有着自己的形态，各具风流。

&ldo;死灵。&rdo;我把那个词翻译成光明那边的语言。

&ldo;死灵？&rdo;他们模仿着说，不解地看着我。

&ldo;因为在那边，&rdo;我说，&ldo;叫生灵，或者，叫生命。&rdo;

&ldo;生灵，或者生命。那边？那边是什么？&rdo;

&ldo;是生。是光明。是人间。&rdo;

我感到他们又都有些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