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请明说。&rdo;文睿立在房间中央,浅灰色的影子拉得老长。
&ldo;在大原则下,上头允许我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的手不干净,晚上经常做梦,梦里百鬼噬骨,我想下半辈子应该出家才能洗净身上的罪孽。&rdo;黄泉异常认真地说。
&ldo;我们是一样的。&rdo;文睿几乎没有犹豫,&ldo;不过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为了信仰可以抛弃一切。你信佛家因果报应?&rdo;
&ldo;不得不信。可一旦觉得自己有罪,为了内心的平静,就情不自禁的向神佛请求宽恕。&rdo;
&ldo;黄医生。&rdo;文睿睫羽微颤,思忖片刻后说:&ldo;地藏菩萨当年曾对佛祖大发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我想我们也是如此。一个国家总有那么一群人藏匿在黑暗中做着令人唾弃憎恶的事情,国家要正常运转,人民要幸福,侩子手必不可少。侩子手也好,地藏菩萨也好,他们在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rdo;
&ldo;地藏菩萨是度,我们是杀。&rdo;
&ldo;是,他是度,我们是杀。地藏菩萨要度尽六道中生死流转的众生,我们要保护无辜的国民不受伤害,在我眼里,我们杀的人恰恰是佛祖无法点化的人,是罪人。&rdo;
&ldo;可还有无辜者,你觉得他们该死吗?&rdo;
文睿的嘴唇抖了抖,应道,&ldo;以佛家来讲,那是命数,前世积怨,后世偿还。那些人为什么会死,或是有被人误杀的契机,我想是他们自己种的因。&rdo;
黄泉愣了愣,哑然失笑,&ldo;苍狼的思想工作做得好哇,你们平时都这样开解自己?&rdo;
文睿没有回答。
&ldo;偷偷出现在边境的人确实不是善类,你这么想很正常。但我连累过别人,他根本不该死。我说的是这种人,他该死吗?&rdo;黄泉又问道。
&ldo;不该。可他是为谁死的?他死了,谁又活下来了?&rdo;
&ldo;为我,我活下来了。&rdo;
&ldo;你觉得他愿意吗?&rdo;
黄泉停顿了一会儿,艰难地吐出两个字,&ldo;愿意。&rdo;
&ldo;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即是他,也是你。&rdo;
&ldo;哈哈哈。&rdo;黄泉突然笑了,&ldo;这么说,保险公司的人生意外险可以取消了,全世界都有必死的理由。当今没有如来,如果真有,你就是在佛祖面前砌词狡辩。&rdo;
&ldo;在如来面前我也这么说。&rdo;文睿与他对视,&ldo;有时候,自欺欺人很有必要。&rdo;
&ldo;那你明白我跟你讨论这些的意义吗?&rdo;黄泉不再微笑,表情又恢复当初的严肃,&ldo;为势所逼的例子太多了。混进一个反|华组织,祖少游,我,还有你,为了我们的目的,我们的手不可能干净。&rdo;
文睿沉默。
&ldo;孙杨来了,石彬达肯定有所动作,他一心想拖祖少游下水。你们部队的性质我清楚,杀的人基本都是该杀之人,偶尔也有例外,不过几率相当小。&rdo;
&ldo;你是怕祖天戈的手染上无辜者的血。&rdo;
&ldo;不是我怕,是你怕。无辜者的血我沾多了,我会下地狱。&rdo;黄泉轻描淡写地说。
&ldo;……&rdo;
&ldo;你和祖天戈杀过人,毒贩、恐怖分子,但某一天,你们会伤害普通人。&rdo;
&ldo;我知道这不是不可能。&rdo;
&ldo;祖天戈这么做的可能性比你高。我们给祖少游制造了一段虚假记忆,让他以为当年父母乘坐的飞机坠入太平洋是赤色黎明的杰作,已逝的祖定国还来客串了一把。&rdo;
&ldo;他凭什么相信?&rdo;文睿眯起眼睛。
&ldo;凭什么?凭祖定国的遗言。&rdo;黄泉快速回答,&ldo;记得石彬达大腿内侧的占巴花纹身吗?他俩是发小,小时候相处过几个月。我们伪造了一封匿名恐吓信,信纸的底纹是占巴花,在祖少游的父母登机前寄到他家里,当然这些都只是记忆而已。&rdo;
&ldo;如果祖少游去找那封信?&rdo;
&ldo;这样的信随时可以伪造。&rdo;
&ldo;赤色黎明为什么恐吓祖少游的父亲?&rdo;
&ldo;问到点子上了。&rdo;黄泉打了个响指,&ldo;如果我说祖少游的父亲是一位爱国华侨你信吗?&rdo;
文睿怔然。
&ldo;我现在说的事情不再是虚假的记忆,而是事实。他的父亲是一名记者,在国外千篇一律诋毁中国的报道中,他敢于替中国政府澄清事实,还原一个真实的中国政府。&rdo;
&ldo;他的家族教育很失败。&rdo;
&ldo;冷笑话。&rdo;黄泉瞪了文睿一眼,&ldo;祖少游的父亲以前很懦弱,这种性格带来的好处便是他没有祖定国那么强烈的反|共之心。反而,当他在大学时代遇到从新加坡到美国留学的夫人之后,他更是彻底转换了政治立场,性格也变了,变得像个男人。&rdo;黄泉顿了顿,&ldo;他的夫人是新加坡华人,很喜欢中国。八十年代早期,他俩受邀到中国参观,是中国人民的朋友。五年之后,他俩再次受邀,但那次……&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