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二郎一走,周妈妈也跟着去了,眼见屋里没了别人,冬儿才道:“小姐,刚二少爷吟的那首诗真是您作的啊。”
五娘白了她一眼:“我说不是我作的,你信吗?”
冬儿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信,那天可是奴婢磨的墨呢,因您伤了手腕子写得字不好看,奴婢还担心夫人怪罪来着。”说着又恨恨的道:“三小姐四小姐的心眼儿真坏,那天竟故意把奴婢支开,把您从台阶上推了下去,等奴婢回去的时候,就见您晕在地上,手腕子肿的老高,真把奴婢吓得魂儿都没了,好在转过天您醒了,手腕子虽没消肿,到底能动,可见没伤到骨头,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五小姐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让奴婢怎么对得住天上的月姨娘。”
五娘对于生母月姨娘的记忆有些模糊,想也是,五娘六岁的时候月姨娘就没了,一个六岁的孩子能记住什么,更何况还都是不大好的记忆,或许五娘下意识想忘记自己仅有的十二年生命中的那些不愉快,所以有些记忆就模糊了,譬如生母月姨娘,譬如季先生跟那三娘四娘对她的欺负,五娘甚至想不起来三娘四娘是怎么把她推下台阶的,只模糊记得她们的脸。
而五娘记忆里最清晰的就是冬儿了,好像从有记忆开始冬儿就在,其实一开始记忆里的冬儿还是个半大孩子,后来慢慢长大了,所以五娘一直好奇冬儿到底多大了,看着像二十出头的样儿,想到此,忍不住开口问了句:“冬儿,你是什么时候进府的?”
冬儿愣了一下:“好端端的怎小姐想起问这个了?”
五娘:“就是随便一问,你不想说的话也无妨。”
冬儿摇头:“这有什么不想说的,奴婢是八岁进府,进来就跟在月姨娘跟前伺候,那时不住这边儿,跟那几位姨娘一样住在前头,老爷不时还会过来,后来五小姐落生,再往后就搬到这个偏院子了,六年前姨娘也去了。”
五娘轻声问:“就你一个吗”
冬儿:“先头还有一个丫头叫秋儿的,另还有两个使唤婆子,后来姨娘惹了夫人不喜,挪到这边,秋儿家里把她赎出去嫁人了,两个婆子也去了别处。”
五娘听的心酸:“那你呢,家里没打算赎你吗?”
冬儿道:“怎么没打算,当年秋儿出去的时候,我家里也来过人的,是我死活不愿意。”
五娘:“为什么不愿,是不想嫁人?”
冬儿:“奴婢自来府里就跟着月姨娘,姨娘温柔和顺,对奴婢这些下人极好,奴婢刚进府那年,有天夜里忽然发了高热,眼瞅着就要活不成了,是姨娘拿着自己的梯己偷偷求了万管家,连夜找了郎中来,奴婢才得活命,那时奴婢就在心里发了誓,这一辈子都跟着姨娘,姨娘没了,奴婢就跟着五小姐。”
五娘:“你家里人答应?”
冬儿哼了一声:“什么家里人,真把奴婢当家里人,当年又怎会把奴婢卖给人家当丫头,自从卖了也不见来问一声,这会儿跑来赎身不过就是算着奴婢到了岁数,能嫁人了,想变着法儿的卖个好价钱罢了,奴婢上次出去就跟他们说清楚了,这辈子死活都是五小姐的人,让他们别惦记了,再逼的话,奴婢就剪了头发去庙里当姑子。”
五娘听的心里酸酸涩涩的,半晌儿开口道:“你放心,我在这儿下个保证,我保证你以后过得比谁都好。”
冬儿道:“五小姐不用保证,只要五小姐您过得好,奴婢就好。”说着又忧虑道:“只是夫人对小姐一贯不喜,这次虽是小姐帮二少爷作了诗,周妈妈来了,但夫人心里只怕仍有疙瘩。”
这个五娘当然明白,一个人一旦讨厌某个人,是怎么看那个人都不会喜欢,绝不会轻易改变,更何况,夫人讨厌五娘根本不是五娘有什么错,而是五娘的生辰冲了她亲生女儿的忌日,虽然她女儿的死跟五娘无关,但只要一想起她女儿就会讨厌五娘,尤其每年自己都有生日,一娘都有忌日,所以这是个死疙瘩,除非自己也跟一娘一样嗝屁,不然永远解不开。
既然知道解不开还去硬解不是自不量力,纯属脑子有病,而她脑子是好的,所以不会试图去解这个疙瘩,她要做的是琢磨琢磨怎么绕开,去找自己的海阔天空。
这几天五娘想了很多,当然最好的结果就是找到法子穿回去,只要穿回去,自然就海阔天空了,而目前穿回去的唯一线索就是这把扇子,她已经研究好几天了,都没研究出个子丑寅卯。
如果穿不回去,就必须想法子离开万府,便离开也不能蛮干,得先了解一下这里的基本情况,出去以后怎么生活?靠什么生活?得先准备好了才行,别的不说,首要一点就得有钱,就凭她现在一穷二白的,给冬儿赎身都做不到,纵然出去也得饿死。
不管这里是什么朝代,什么年月,钱都是硬通货,所以目前最紧要的是搞钱,至于怎么搞钱,五娘也想了很多路子,根据那些穿越文电视剧里的女主套路,有做胰子,做玻璃,做香水的,这几个路子里,做胰子自己不知道怎么个做法,做玻璃难度更高了,至于做香水,好像得需要大量花瓣,就自己在万府里这地位,她这院子里别说花了,连棵树都没有,据冬儿说,花园里倒是有花,可自己要是敢去花园摘花,想来等不到做成香水,就完蛋了,更何况,她就知道香水的原料是花瓣儿,具体怎么做却不知道。
所以这几样穿越女的致富之路,在她这儿完全没用,还有一种致富途径是做买卖,例如开个铺子,开个酒楼饭店药铺什么的,但不管做什么买卖,首要一点儿得能出去,目前来说,这个条件很难达成,所以这条路也是走不通的,至少目前走不通。
还有一种凭手艺致富的,例如绣花儿,画画儿,这个倒是适合出不了门的闺房女子,奈何自己是废柴,别说绣花画画了,要不是五娘这个身体自带的功能,只怕连毛笔字都写不明白,所以凭手艺的路子就别想了。
想了一圈,五娘觉得还是做买卖靠谱些,毕竟就算再废,好歹自己也是个现代人,即便没真正做过买卖,也见识过,开个小铺儿什么的应该不难,可即便开小铺也得有本钱啊,更何况,还得给冬儿赎身呢,真是怎么样都得有钱啊。
五娘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了钱发愁,虽说现代的时候自己也不是什么豪富,但至少衣食无忧,即便贷款没还清好歹有自己的窝,银行里还有点儿小存款,哪像现在,顶着富贵人家小姐的名儿,实际穷的跟叫花子差不多。
忽然瞥见屋角的那个大箱子,是针线房送来的,眼睛一亮,叫了冬儿过来问:“我是不是有工资?”
冬儿一愣:“工资是什么?”
五娘咳嗽了一声:“就是你当丫鬟的,干一个月的活儿,府里总会发工钱吧。”
冬儿恍然:“五小姐说的莫非是月例。”
五娘点头:“对,就是月例,我也应该有的吧。”
冬儿神色暗了暗:“按照府里的规矩,姨娘的月例是每个月一两银子,几位小姐是主子,比姨娘多是二两银子,奴婢这样的丫鬟每个月五百钱。”
五娘呆了呆,脑瓜飞快运转着,以自己知道的换算标准,冬儿的五百钱相当于五百块,姨娘的一两是一千块,那自己的二两不就相当于两千吗,两千块虽然不多,可也不少了,毕竟在这万府包吃包住的,根本没有花钱的地儿,等于净落了两千。
一个月两千,一年十二月就是两万四,五娘今年十二岁,就是十二年,一年两万四,十二年就是二十八万八,天啊,这绝对是笔巨款啊。
有了这笔钱,怎么也能做个小生意吧,想到此正要问冬儿搁哪儿了,却听冬儿骂道:“提起这个,奴婢心里就来气,那些没了王法的混账王八蛋,知道夫人不待见小姐,便明目张胆的克扣小姐的份例,先头更是连给都不给,后来五小姐跟着二少爷进学,想是怕二少爷知道,才送了过来,却也是从那时候给的,前头那些年竟是提也不提了,就是打量着五小姐性子软脾气好,不会告状,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贪。”
五娘听了前面心里一凉,听到后面才算放了心,就算从进学开始算,到今天也有五年了,一个月二两,一年二十四两,五年也应该有一百二十两了吧,虽然距离自己先头算的少了一半多,好歹还有,不是真的一穷二白。
想到此,开口道:“这么说,咱们手里是有银子的了。”
冬儿点头:“有啊,小姐要看吗,我去拿。”说着一通翻箱倒柜,在柜子最底下一层翻出个旧不拉几的小匣子,跟捧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捧过来,放到桌子上。
五娘伸手就去掀,不妨竟没掀开,才发现有锁,冬儿笑的不行,从自己腰上里翻出一串钥匙来,说是一串其实就三把不知哪儿的钥匙,用编的红绳串着,拿了其中那把最小的开了锁,五娘本以为一打开就能看见银元宝呢,谁知竟不是,匣子很空,就放着一个荷包跟两张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