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这时加西亚突然开口,少年瞬间对我失去兴趣,小脑袋猛转180度去关注魔塔主,整个人的姿态都端正了不少。
“——坦塔罗斯能通过信徒的痛苦汲取力量,假圣女做出虚假的预言,再派出睡莲「实现预言」,使教徒们经历痛苦,同时又能获得民众的信仰,循环往复,力量就会源源不断地向他们而来。”
“这是个完美的闭环。”伏恩疲惫地长叹出一口气,“他靠着教徒的信任和苦难,每年都变得更强。”
……而他已经积攒十六年的力量了。
坦塔罗斯的越狱是天灾级别的毁灭性劫难,屋内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仿佛空气都快要凝结。
“……如果她习惯疼痛了呢?”
一片寂静中,我喃喃自语的声音格外清晰,魔法师们应声看向了我。
“恶灵在十六年前逃出塔,那时候阿斯特莱雅还是个未满一岁的婴儿,对吧?”
没等别人回答,我就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了下去。
“也就是说,从她有记忆起,她就已经被附身了,她是在坦塔罗斯的掌控下长大的……”
从小困在神殿中与世隔绝,失去父母,也接触不到同龄人,她根本无处对比。
阿斯特莱雅她……从来没有过正常的人生。
“等等……圣女大人,您是想说她在常年的疼痛中变得麻木了吗?痛觉是无法被训练的。”
海洛薇兹诧异地打断了我,我没有停顿,将阿斯特莱雅的角度直白地剖析给了她:
“如果你从出生起,每天都沉溺在疼痛之中,但你脑子里有个声音不停告诉你,「这是正常的」,而你身边的人都说那个声音是神明,你生来就是他的附庸,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我……”
她一时语塞,但老人替她回答了我的问题,“……会把疼痛合理化。”
“没错,比起从坦塔罗斯编织的苦难中逃脱,说服、欺骗自己对阿斯特莱雅来说要简单得多。”
我望向加西亚,我能想清楚的事,魔塔主这个历经几百年的大脑肯定也考虑到了。
但他们都不像我这般了解她,他们都没有……真正和她相处过。
“阿斯特莱雅曾经来公爵府做客,那时候我的女仆不小心把滚烫的茶水撒在了她腿上,她的腿立刻烫伤了,她也的确感觉到了疼痛,可却没做出任何反应……”
“她不知道正常人在这个时候会尖叫、哭泣,她只知道一味地忍耐。”
她也只能忍耐。
文档中写,想要破除「附身」状态,必须同时对被附身者和施咒者的本体下手才行……
可坦塔罗斯的躯体,在四百年前就湮灭了。
除非恶灵自愿离开,否则,阿斯特莱雅就是他永远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