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有没有告诉过你碧海潮生是什么。其实它就是一道险峰,整个蓬莱的至高点,站在这里,你可以俯瞰蓬莱的一切。
云宿,碧穹,墨凉素日都喜欢站在这里,不光是因为在这里可以对蓬莱的景致一览无余,更多是因为这里四下开阔,容不下别人藏匿,不必忍受时时处处被监视的不安和惶恐。
习惯性的眺望着讁仙潭那边,那里依依稀稀晃动着一个白色的颀长的人影。
云宿道:“我想去看看他,或许在走之前,还可以听他讲一些故事。”
碧穹这一次不再反对,点点头,尾随着我下了碧海潮生,走过长长的梧桐林,在起起伏伏的小山间穿梭许久,终于到了讁仙潭。
潭边一畦方田,里面生长着许多新鲜的菜蔬,再往前便是篱笆环绕的茅屋一边。相比较蓬莱的金砖玉瓦纸醉金迷,这里显得单调而穷敝,但在云宿看来,更多的是天然和质朴,甚至还有几分蓬莱岛不得见的情趣。
茅舍在蓬莱无疑是一个十分独特的存在,自打她记事时便一直存在着,主人的面貌仿佛十几年如一日,从来都不曾变过。慕影沙甚至特许,除了墨凉师兄妹还有她老人家,闲杂人等是不得接近讁仙潭的。
那个身材颀长的白衣人,正是这茅舍的主人——师叔云漠。
他悠然自得的用木桶在讁仙潭里打了水提到菜圃,又用瓢接了一点点洒在一株株菜上。然后起身立在风里,回过头看着云宿碧穹清风抚柳的微微一笑。
他总是这般的云淡风轻超然洒脱。你从他讁仙般的脸上从来都看不出他心底的心思,仿佛他就是这么简单,所有的心思都在眼前的一亩三分田和篱笆内洋洋洒洒绽放的菊花里。
然而往往越是看似简单的人,事实上越是复杂。
“师叔。”云宿和碧穹恭敬道。
“你们有一阵子没来了。”云漠说着,又蹲下身拔去菜圃里的的一棵杂草,好像那是他生命中的什么爱物,而不是一块松软而充满泥土味的土地。
他长长乌黑的云鬓几近垂地,汗珠微微,侧颜硬朗而俊美。
云宿有些被惊艳到,仿佛第一次知道连男子也可以这么美。心想,这个男子,师父或许是爱着的吧,不然为何会特许给他这一片独特的天地。她身边的那些男子换了又换,可待他却一如既往的宽厚。
小些时候,云宿以为这是慕影沙对云漠的禁锢,如今却觉得这又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我听墨凉说,你们不日便要出海了。”云漠走出菜圃,径直往茅舍里走去。
“嗯。”
“你师父果然还在恨我。”他幽幽叹气。
碧穹不言。云宿云里雾里,不知道她们出海和师父恨他之间有什么样的联系。
他们的恩怨,蓬莱无人知晓。而墨凉师兄妹和这恩怨之间又有什么样的牵连,云宿更是无法知晓。只是大约,斩不断理还乱吧。不然十多年了,为何一直没有结果。
她们跟上前去。
“师叔,你不出海吗?墨凉说,大陆上的世界很平凡但也很精彩。”云宿道。
她很奇怪,同样作为前蓬莱仙使的云漠,对出海的航线应该不会模糊,可是为何,他却心甘情愿几十年如一日的把自己圈在这么一个地方,孤孤单单荒芜了岁月。
云漠摇摇头,“我若出了蓬莱,你师父的积怨该是更深了。也罢也罢,心静了,哪里不还是一样。”
云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碧穹埋着头一言不发。
他招呼二人坐下,有条不紊的忙碌一阵,不多时便将一坛陈酿和几道精致的小菜摆上桌子。
云宿夹了一口清炒的花紫菜,清香可口,柔嫩鲜香,保留了野菜的原汁原味,还多了几分回味无穷的隽永,是云漠一如既往的风格。
碧穹则启了酒坛,一瞬间,清香四溢,四散开来。她不说话,自顾自倒了碗桃花酿小酌起来。
云宿无意间抬起头看了云漠一眼,他慈爱的目光正好从碧穹脸上移开,投射在自己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