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郎君冷哼:&ldo;谁偷?这种凳子我邹家一模一样做十几个出来!稀罕你这?&rdo;
第二日他还真带了一模一样的凳子,上面描金刻红的,倨傲地看着阿雪,那日不巧,陆照阳也在,傲了没多刻时辰便被打回了原型,凳子都没坐热。
如此一来阿雪便牙坏了,还听了陆照阳和那都城的意中人的缠绵故事,邹郎君说得真真的,添油加醋,总之是往大了说。
他一面沮丧地心道定是自个背着陆照阳偷吃东西,才叫上天惩罚他,牙疼得厉害,一面听了这故事是伤心,是嫉妒。
新鲜的嫉妒,都在这番故事里头了,将他的心翻来熬去,他拉出藏在心里的那三个字,那上头竟然出现了裂缝,是被他的嫉妒之心烧裂了,以至于一点脸面都不能去见陆照阳了,只那陆照阳还道是不是自己说得厉害了,将人说得没精神了,哪里想得到这其中一层,是没脸没皮的邹郎君闯下的祸事。
连刘哥也不知这事,只当今日是疼得厉害才这般没精神,平日就瘦小,这一病瞧着也心疼,刘哥劝他:&ldo;你今日还是先回去歇歇,这近了年关,人也少了,少你一个也不要紧。&rdo;
阿雪摇头,他想多拿几个钱,东家说了若能坚持到除夕夜,会多给红包作赏钱,若他得了,岂不是就能过个好年了?
见他这么倔,刘哥直摇头,瞧这冻得,越觉得这东家也下得去手,叫他洗碗。
&ldo;哟!还想偷懒呐!&rdo;
公鸭嗓子,刘哥暗地里翻了一眼,回头呛到:&ldo;偷懒?咱们这就是最无所事事!少找打啊!&rdo;
说着扬起手,将人吓跑了,还威胁道:&ldo;你们等着,我去叫我叔来,可要你们好看!&rdo;
刘哥最是看不起这人:&ldo;什么狗屁倒灶的东西,不过是管事家里远了去的亲戚,说儿子我也信,拿着鸡毛当令箭!不过刚来的,也敢教训我们了!&rdo;
阿雪却往那人跑开的方向担忧地看了一眼,怕是说真的,又是见了理可以扣他们的钱了。
果然不过多时管事大腹便便地来了,指着阿雪道:&ldo;你你你!别以为自个攀上高枝了,风光了,就可以看不起人了,我告诉你,只要你在这在一天,你就永远是个洗碗的知道吗!&rdo;
管事故意摔着新做的衣裳袖子,扫到阿雪眼睛上,这管事不知哪来的亲戚便在某处角落暗自发笑。
管事走后阿雪用袖子擦泪,仍旧是眼睛疼酸,好一会才平复。
刘哥说要给那人套麻袋,趁月黑风高,趁他走夜路,两人给他一套麻袋,拉进巷子里,&ldo;你踢他脚,我踹他脸,叫他眼冒金星,鼻青眼肿的,然后揍完了我们就撤!叫他尝尝得罪了我们黑白双煞的厉害!&rdo;
阿雪洗着盘子笑了,尤其是什么黑白双煞,可真是逗人,笑得盘子也拿不住,直往水里滑,这一笑不得了,扯了牙,刘哥惊讶见他笑了一会后还把自个笑哭了,他摸着下巴想到难不成自己说的话有如此好笑?
二人沉默下来,想来不过是想想,一时笑爽了,刘哥扫视了一眼水井,脏痛,木盆,油味,阿雪奇怪地看着他,刘哥一痛,却是笑道:&ldo;那么白煞兄,要努力干活了!&rdo;
阿雪朝他腼腆地笑笑,又扯到痛了。
刘哥走了,阿雪停下来,隐了笑,再笑不出来了,他弯腰洗了一天。
回家的时候他在门口,陆照阳回来了,今日回来的有些早了,理着屋子的东西,把衣裳收了,晒得被子也收了。
陆照阳转头见了他,问:&ldo;回来了?&rdo;
阿雪没精神,见了陆照阳不知该怎么反应,索性低头不言语,陆照阳当他是疼紧了,今日还去了酒肆,定是极辛苦劳累的,认真跟他为了早上的事道了歉,阿雪先是惊讶了一刻,后来更是不知该如何,他哭了,陆照阳叫他少哭些,哭得牙口疼。
阿雪也明白,可怎么也止不住,觉得心里的稚鸟也要死了,临死前还守着那三个字,透明的喙咬着其中的一个字,不叫人拿走,尚未睁眼的稚鸟不知道是谁要拿走,只好凄厉地叫着,跟他一样,呜呜咽咽哭着,不知是拿牙疼惩罚自己的嫉妒还是叫了哭得可怜些,好叫眼前的人多怜惜自己。
陆照阳果然走向他了,试着额头,方才便已有些不对,眼神涣散,脸颊也红,一试竟是烧了。
阿雪知道自己又病了,不知怎么恨起来,他要是健健康康的,如何不叫陆照阳欢喜?至少他不会动不动就病,要吃药请大夫,白花那些银钱。
他使劲拽着陆照阳不让走,陆照阳顾着他,怕惹哭了人,也怕弄疼了,光是跟他缠弄就莫名出了一身热汗,只好坐在一旁,照顾着人,两手扣着,不知坐了多久才把人暂且弄睡着了。
陆照阳抽开身,将人往里推了推,才往镇上赶去,只差没把大夫拎起来走。
他走后阿雪就浑身发冷汗,睡梦沉人,将他往下拉,瞧见了今日千想万想的人,只见浓雾中叫他瞧见了最想要见的两个人,一是陆照阳,另一个是窈窕娘子,阿雪含着泪走不上前,因为雾阻止了他,缠在了他的脚上,既残忍又冰冷,叫他见了这样伤心的画面。
那小娘子定是家世极好,年轻貌美,多才多艺的,而自个呢?是从哪里来的没身份地位的东西,叫人笑话死了。
他哭得越伤心这些雾也越厚,渐渐遮住了雾中的两个人,陆照阳消失了,光也消失了,阿雪一个人在黑暗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