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浔往沙发靠背一靠道:“他们做梦。”
这语气可太嘚瑟了,云千落回身借着烛光端详他的神色,只见谢总眉目舒朗,神清气爽,确实不像担心的样子。
“怎么说?”
“这房子盖的时候框架都没用一点木料,本来就是双层砖,外面直接多缴了一层混凝土,然后在外层又贴保温,保温外面加了层金属外壳,接着是防火层,用的材料扔在燃料堆里都点不着,最后贴的才是能看见的外墙装饰。所以,就算是从房子里面烧起来,也顶多是把里面的装修烧光,房屋本身不会有一点问题。”
云千落受教点头,干坐着也无聊,于是拉着谢浔跑到三楼,趁着没有照明把当初她拿来当狙击口的小窗户打开,偷偷向外望。
外面不说灯火通明吧,确实不是漆黑一片,可见度居然还不错,进来的人拿着各种便携照明设备,比较离谱的是居然还有点火把的。
云千落一眼望去就沉默了,她以为这些先卖惨然后转瞬就变脸的人跟冬天那时候差不多,都是趁着社会职能短暂崩盘出来打家劫舍的伪亡命之徒,那至少也应该全是青壮吧,这样的人人性的劣根性被激发殆尽,称得上是匪徒了,搁古代话本里那得叫江洋大盗,是需要被悬赏的,所以她当时一箭一个一点心理负担没有。
但是此刻目之所及则不然,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狼狈至极。
带头叫嚣要烧房子的自然还是青壮年,后面跟着或抱或拖着孩子的妇女,和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折腾,需要互相搀扶才能站着的老人。
夜色深沉,灯光也不甚明亮,但是云千落还是能看清这些人身上几乎都是湿的,也是,雨才停了多久,即便是处在申城地势最高区域的观沧海也堪堪才流干地面积水而已。
他们还真打算点房子。
云千落就看见自己家楼下拿着不知道从哪带过来的,好像是木头、纸之类的,往墙角堆,堆了一小摞之后用火把点燃。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连他们堆的那一点东西都没烧完,火就灭了。
没什么好看的,云千落打了个哈欠,打算关上窗户回去眯一会,关窗的一瞬猛然看见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突然跪在了湿着的地面上,砰砰的向着她家房子磕头,喊声称得上凄厉。
她在喊:“求你们了,行行好吧,孩子发高烧了,烧了一天了!”
云千落手一抖,窗户落下来,隔绝了大半声音。
最后她还是翻了包退烧药扔了下去,感谢之前在芙蓉城那神来一笔,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药房的库存也是相当全面,她找的还是儿童专用。她准头也不错,直接扔在了那女人身上。
乱发善心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代价就是原本也不确定这房子里有没有人的这群人直接就赖上了,他们也不喊了,就靠着房子坐了一地,休养生息一样。
反正也进不来,云千落就没再管。
虽然按谢浔说的,什么天灾人祸都能抵御,一家人依然没有各回各屋休息。就是说,外面一群虎视眈眈的人守着,还是在一起抱团更有安全感。
云千落枕着谢浔的腿躺在沙发上想事情,原本还有点困的,现在一点不困了。
什么情况下能让老人孩子都倾巢而出,漫无目的的寻找生机呢,难道就真到这么严酷的地步了,大逃难也不过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