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布布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吴优看着他的神情更加柔和:“快吃,土豆都已经凉了。”
颜布布边吃边问:“吴叔,外面好大的雨啊,会把大门冲垮,把蜂巢给淹了吗?”
吴优:“不会,入口处的门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炸药都炸不开,别说一点洪水了。”
“万一呢?万一从其他地方进来了呢?”
“没有万一,我们地下城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洪水也肯定进不来。”
颜布布目光落到墙上的空气置换器上,伸出手指着那儿问:“可那不就是通到外面的吗?苍蝇可以飞进来吧。”
水房里有几个巨大的空气置换器,时刻不停地嗡嗡运行着。他最开始看见时有些害怕,总觉得那些旋转的扇叶后面,在那片幽深的黑暗里,藏着一些未知的怪物。
直到封琛告诉他那片黑暗里只有输送空气的管道,一直通往地面,里面也不会藏着怪物,他才渐渐没有觉得害怕。
吴优说:“那个你也放心,虽然管道是通往地面,但露在地表的部分事非常安全的。平常西联军每天都要检查,就算现在出不去,那机房在洪水里再泡上二十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颜布布似懂非懂地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吃完早饭,吴优问他要不要跟自己一块儿,颜布布拒绝了,说要去医疗点等哥哥。
吴优拿他没办法,只得道:“去吧,那就呆在医疗点,别到处乱跑。”
医疗点和军部楼房遥遥相対,也有不少士兵驻守在外面。唯一不同的就是医疗点不光有士兵,还有不少穿着白大褂的人在进进出出。
颜布布抱着比努努,假装不在意地闲逛到底层大厅门口,再试探着一步步往里蹭,偷偷去瞟旁边值岗的士兵。
士兵看他一眼后便转开了视线,颜布布这才放心地进了大厅。
他有些局促地坐在大厅长椅上,两只脚并拢垂在空中,膝盖上搁着比努努。大厅里不时有医生和士兵来来去去,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就这样坐在那儿,一坐就是一上午。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他便去蜂巢饭堂吃饭,吃完后再回来。
他一直安静地坐在大厅长椅上,只是每当楼梯上响起脚步声,都会看过去,直到没有看见自己等待的人,这才移开视线,抱着比努努继续等待。
一个小孩儿在大厅坐了一整天,不吵不闹也不乱逛,到底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好奇。有护士忍不住询问时,他便细声细气地回道:“我哥哥生病了,一两天就会好,我在这儿等着接他。”
夜晚来临,虽然蜂巢的白天和晚上并没有日月交替,但工作人员还是明显减少。大厅里归于安静,白得晃眼的灯光照亮了那条长椅,也让那个小小的身影显得愈加孤单。
门口的士兵换了一轮岗,下岗的士兵走过来催他:“小孩儿,你在这儿也坐了一天了,再过一个小时就是十一点,十一点后不能再呆在外面,回去吧。”
“哦。”
颜布布不能继续呆在这里,只能出了医疗点,慢吞吞地穿过广场,回到了蜂巢。
他第一次自己一个人端着盆去洗澡,因为不够高,盆子不能放在木柜里,便只能放在隔间外。等他洗完澡穿衣服时,发现盆里的干净衣服已经被帘子下洒出去的水花给溅湿了。
好在也不算太湿,穿一会儿便会干。他默默地穿好衣服,将换下来的脏衣服放进盆,端到洗衣台上去洗。
水房和医疗站大厅一样,也是空无一人。他给盆里加水,加洗衣粉,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下:“启动。”
然后挽起袖子,将右臂伸进盆,往左搅拌几圈,再往右搅拌几圈,嘴里发出嗡嗡的声音。
嗡了一会儿后,他又拍了下脑门:“暂停。”
水房内安静下来,颜布布垂着头呆呆站着,片刻后吸了下鼻子,将眼睛在肩头上蹭了蹭,再重新拍脑门:“启动。”
然后再次搅拌盆里的衣服。
将洗好的衣服搭在空气置换器外的铁丝上,颜布布端着盆回了房,刚刚在床上躺下,便听到外面传来宵禁铃声,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他没有关灯,一个人会害怕,便扯过封琛平常盖的那条绒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被这熟悉的味道包围着,他心里没有那么不安,终于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地面,大雨还没有停,整个海云城已经成了一片汪洋,偶有没有垮塌的建筑露出个房顶,像是座小小的孤岛。只有高耸入云的海云塔,依旧伫立在水面之上。
几道光束刺破浓稠的雨夜,响亮的马达声由远及近,几艘快艇在水面上疾驰,停在了海云塔旁边。
其中一艘快艇上,一人手拿地形探测仪,看着显示屏上显出的水下建筑轮廓,対站在船头的人说:“础执事,机房就在这里。”
船头的人抬起机械臂,将嘴边的雪茄扔在水里,拉严身上的潜水服,背上氧气瓶,用大拇指做了个向下的动作,就一个后仰倒入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