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弦歌住进了顾府,但她的情况也没有好很多,还是痴痴迷迷的,不知人间事。
顾青玄特意让唐伯交代府里人,听从棠欢的吩咐,满足江弦歌的一切需要,还请张晟越唐之乾等与顾江两家交情好的大夫经常来顾府给江弦歌医治。然而谁都知道,江弦歌的病并非药石可医,她额上的那个血窟窿总会渐渐愈合,而她心里的创伤,恐怕万难痊愈。
顾清桓没有向任何人解释过他杀害杨容安的具体原因,连顾清宁和顾青玄也只知道,是因为杨容安伤害了江弦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谁也不曾知晓,他们也能猜到,会把江弦歌激到撞柱自尽的地步,那一定是很可怕很严重的事。
顾家人都忙于公事,同在府内,顾青玄有空就去看看她,却也不多打扰,顾清宁日常繁忙,也是一得空就来看她,顾清风算是闲的,时常来陪她,顾清桓怕何珞珂介意,心里虽有记挂,却不常来,最常来的反而是何珞珂。
顾家姐弟来,她都是不多理睬,没什么反应,何珞珂好像让她比较能接受一些。除了自己想见她之外,何珞珂也是顾及三顾事忙所以自己多留心,想帮他们照顾江弦歌。
她帮江弦歌更衣时,在她身上看到一些旧伤伤痕,问过棠欢,而棠欢总是遮遮掩掩似有隐瞒,受她追问不过才坦白,杨容安数次对江弦歌施暴。
连何珞珂都深感震惊,若非眼见这些伤痕,她无法想象,那个文质彬彬儒雅秀气的杨容安竟会对这样的美人动手,更何况这还是他的妻……
她开始理解顾清桓……
为了帮江弦歌恢复,何珞珂觉得顾家人应该了解一下这些情况,在顾府,她就去找公公顾青玄,婉转地告诉他江弦歌曾遭杨容安暴行。
顾青玄只说了一句:“他都死了,还能拿他怎样?”
这时杨容安还未过二七,三司及吏户两部开始对杨隆兴展开调查,杨隆兴被停职,在家专心操办儿子的丧事,及找门路救自己。
杨府的张管事受杨夫人指使,来顾府说要接江弦歌回杨家,毕竟江弦歌是杨家的儿媳妇,杨容安的妻子,丈夫举丧,她总得露个面。
三顾不在,何珞珂不肯放人,与杨家人僵持起来,唐伯赶去御史台请示顾青玄,顾青玄丢下一堂等他共商政改条例的大臣赶回家中。
杨夫人也来顾府了,拿出婆婆的威严,让杨家人强行将江弦歌带走,何珞珂与她在顾府大门前争执起来。
顾青玄的马车在门口停下,他从车上下来,看了一眼正在拖拽江弦歌的杨家人,那些人被他一个眼神吓到,立即收了手。
何珞珂见他出面,便无所顾忌了,对杨家人动了手。
“珞珂,这是干什么?住手,顾家人从不动粗,你既已嫁顾家,当知礼数,在大门前打打闹闹的像什么话?”顾青玄走过来,先训了下何珞珂。
何珞珂不服气地收手,怨道:“可是家翁,他们要把她带走……”
顾青玄一边向杨夫人走去,一边道:“他们是要把杨家儿媳妇带走,有何不可?”
“家翁,不行……”何珞珂就是心急。
杨夫人闻言顺了口气,向顾青玄见了一礼,冷讽道:“看来顾家人还是讲理的。”
顾青玄微笑,还礼点头道:“是,顾家人一向讲理。所以杨夫人,你直管把你儿媳妇带走,但你不能把弦歌带走,因为她早已经不是你家儿媳妇了。”
杨夫人惊然,惑道:“什么?”
顾青玄从袖口掏出一封文书,递给杨夫人,道:“这是和离书,于一个月前签下,有令尹府的批准盖印,所以,她早就跟你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一身丧服的杨夫人气得发抖,顿时仪态全无,对顾青玄吼道:“怎么可能?若是一个月前,容安休了她,我们怎会不知?”
“不。”顾青玄摇摇头,傲然道:“请杨夫人仔细看和离书,不是杨容安休了江弦歌,而是江弦歌休了你儿子!”
“荒谬!你胡说!怎么会有这种事?”杨夫人受刺激过度,脸上都抽搐起来。
“杨夫人不知道什么叫作‘无中生有’吗?”
顾青玄从她手里一把抽回和离书,直视着她,面色和语气瞬间转冷。
“这是你们捏造的,我们绝不承认!”杨夫人怒道。
顾青玄已掠过她,走向江弦歌,顺手帮她理平被扯歪的披风,看她眼神中充满怜惜,而一转眼看向杨夫人,就是冰刀一般的冷硬尖锐,“你可以不承认,只要官府承认就行。”
他又吩咐棠欢道:“带弦歌小姐进去休息,以后不准任何外人来打扰。”
棠欢回过神来,脸上充满喜色,点点头,遂搀扶江弦歌重返顾家府门。
杨夫人瞪着眼睛,怒视顾青玄,就像穷途末路的猛虎,恨不得与他拼命,“顾青玄!你们欺人太甚!”
顾青玄也只是轻轻点头,甚至笑了下,最后对她道:“杨家独子新丧,顾某深表遗憾。最近杨夫人操劳白事,也真是辛苦了,不过顾某还是要提醒一句,既然是办了白事,就顺便多备几口棺柩吧,毕竟你们杨家人多,别等抄家灭族之时不够用的。”
他轻描淡写语气寻常的几句话就给杨家定了死期。
杨夫人气得肝胆俱裂,心神俱灭,一口气没提上来,就厥了过去,杨家人连忙扑过来扶她,把她弄上马车,慌慌忙忙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