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启与威廉姆斯又用英吉利语交谈起来,这一次说的时间比上一次长得多,好半天才停下来。
潘启又拱手道:“东家,他是一个小商人,听说到大清国贩货能赚钱,好不容易凑了一些本钱,这次贩来的是英吉利国的呢料和地毯。”
“他是随货物一起,搭乘别人的海船来的,已经到了一个多月了,货物却一直没能从海关上提出来。”
乾隆道:“你有没有问他,为何提不出货物来?”
“问了,他说税关监督开始说他的货物超出了限制,要向上宪申报,一拖就是十几日,后来他经过别人的指点,向海关监督送了银子。”
“可是那监督收了银子,仍然拖着不放行货物,他再去问时,才对他说,相中了他的货物,要以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全部买下来。”
“这样一来,不仅威廉姆斯少赚了好多钱。更要紧的是,他早已经为这批货找好了买家,还收了人家的定钱,若是不能把货如期交付,就要加倍的赔偿。”
“他没有答应监督的要求,那监督就一直拖着不放他的货物,直到现在。明天就是答应买家交货的日期,他走投无路了,才愁成这样子。”
乾隆早已经听得变了脸色,一旁的弘晓和讷亲见了,唬得坐直了身子,大气儿都不敢出。
这时,店小二用一个条盘将四碗汤圆端了上来,却没有人动一口。
“你没问他,难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不去官府申告?”
潘启又和威廉姆斯聊了几句,转对乾隆道:“禀东家,他说原本没敢去申告,后来逼得没办法了,才去了官府。先到的县里,县衙的人说这是涉外的事件,县里无权过问,让到府里。”
“到了府里,府衙的人说,税关监督是内务府直接委派的,税关厘金直接缴到内务府。莫说是我这小小的府里,你就是到了道台,到了巡抚那里,也未必有人敢接你的案子。”
乾隆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冰冷的语气问道:“潘启,这里面的内情你是最知道的了。你如实说,在广州海关上,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事情?”
潘启见了皇上的脸色,哪里还敢隐瞒,嗫嚅着说道:“禀东家,在各个海关上,这事很常见的。”
“哈哈哈哈”,乾隆怒极反笑,他没理会被他吓了一跳的众人,对潘启道:“你跟他说,这事不值当什么的,让掌柜再给煮两碗热汤圆来,只要他们夫妻俩都能吃光,这事包在爷身上!”
见皇上如此说,趁着潘启和威廉姆斯说话的当口,讷亲赶紧又去要了两碗汤圆。
威廉姆斯虽然不完全相信潘启翻译过来的话,但还是向乾隆投来了感激的目光,许是道出了心中的郁闷,也有了些胃口,待那两碗热汤圆上来后,夫妻俩真的吃了个精光。
见他们吃过了,早已经吃完的乾隆站起身来,对潘启道:“你跟他说,正好爷也要去海关上,让他跟我同去走一遭!”说罢,抬腿走出了饭馆。
这时的宁波还不是很大,饭馆离海关衙门并不远,走了约一刻功夫就看到了。
乾隆站了,对讷亲道:“只带几个侍卫同去,其余人在这候着。”又转对潘启道:“跟他说,让他夫人在这候着,他带我们去见海关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