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恂神色平淡地坐下,没有一句推谦之辞。
朱玉瑱却已见怪不怪了,他自给自足地拿出一副棋,坐在方恂对面,又将棋盘摆在二人中间的桌子上:“方楼主若不介意,与朕对弈几局,可好?”
方恂知道朱玉瑱仍在试探自己,却未动声色:“请。”
一连三局,除开始的一局险胜,其余两局,朱玉瑱都输了。
方恂始终未发一言,直到第三局结束,才淡淡启口:“技艺生疏,陛下见谅。天色已不早,陛下这棋,还要继续摆吗?”
日已西斜,融融暖光透入窗扉,将白玉棋盘染上烫金之色。朱玉瑱看着棋盘上寥寥无几的白子,终于长叹一声:“罢了,方楼主棋法精湛,是朕自愧不如。”
“不敢。”方恂淡声道,“陛下若仍有顾虑,阵法、兵法,也尽可考问。”
“方楼主才学,朕已有所领教,自然信得过方楼主。”朱玉瑱仍然亲自动手,将棋子一颗颗收回青玉盒中,“朕只有一个问题——你想举兵攻越,师出何名?”
方恂静默半晌,却问:“陛下是答应与我合作了?”
朱玉瑱微微颔首,此时此刻,他反倒平静了下来:“方楼主一早便知,朕不会拒绝你,不是吗?”
方恂起身,向朱玉瑱抱拳,神色毫无意外和松动:“我有一位同行者,此刻正在宫外等候,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请允许我先去将她带来。”
他说完就向外走去,仿佛这帝王的寝宫,和栖归楼后院没有半分区别。朱玉瑱急忙唤来近侍内官,让他随方恂去宫外接人。
半个时辰之后,方恂再次回到寝宫,他身后跟着林月泉——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内官。
方恂已经放慢了脚步,可这一个来回足有数里,那内官不是江湖人,体力远远不及,仍走得满身是汗。
朱玉瑱备了菜,在偏殿迎接二人。
一众宫女近侍都在门外等候,屋内只剩下朱玉瑱与方恂、林月泉三人。方恂目不斜视地入坐,林月泉却规规矩矩地向朱玉瑱福身,恭敬道:“民女林月泉,见过陛下。”
“起身吧,你也不用拘礼了。”习惯了方恂的无礼,朱玉瑱倒觉得林月泉有些别扭了,“今日这桌饭菜,都是祈国特有的上等佳肴,为二位接风洗尘。”
“多谢陛下。”林月泉又福了福身子,这才挨着方恂坐下。她第一次见到一国之君,不免有些紧张。
方恂淡淡道:“之前未与陛下言明,我乃越国方信将军次子,这位,是栖归楼总管事,亦是林将军的女儿。”
这话音平平,却好似惊雷倏然炸裂。
朱玉瑱握筷的手顿了顿,又一分分地收回。他终于明白,方恂为何想要赵家人的命了。
“不久前,我去了盛阳郡,方府与林府仍然杂草蔓生,屋瓦蒙尘。”方恂安静地道,声音幽晦如冥,“越国皇帝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