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影却一怔。
她显然已无计可施,却又将生死说得如此平静和坦然。
月轮在云层中时隐时现,她的面容便随着光影而明灭,像是抓不住的碎梦。末了,他将长剑从她颈侧移开。
“我不杀你。”他说。
冰凉的触感离开颈边,这一刹林野中半分杀意也无,许翎竹不禁愣怔,他为何——不杀她?
“我原本就没想要你的性命。”于影收剑还鞘,竟坐了下来,从腰间抽出一条布带,开始自顾地为左肩包扎,“不然,你以为南青剑派余下影卫都是摆设吗?你我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怎会没有一个人察觉?”
许翎竹愣怔地看着于影,似乎忘了她现在已经摆脱了他的控制,她可以离开,或者杀了他。
于影将布带在肩上缠绕几圈,一抬眼,许翎竹仍站在原地,他顿了顿,又从腰间抽出另一条布带,用内力送着,扔到她脚边。
“呃,不用,我……我自己有。”许翎竹惊疑不定地开口,竟不知道她现在应该做什么,难道也要坐下来,处理伤口吗?
“放心,这里天亮前,不会有人来。”竟是于影在劝她,“你仍在山路上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来了。我让其他人都留在自己房中,今夜不管听到多大响动,都不得外出。你们走后,吴掌门分身乏术,几乎已将暗部全权交予我管理,他们不敢不听我的命令。”
许翎竹将信将疑地又看了于影半晌,终于收起剑,却还是坐得远远地,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可以信任他的,却又说不清她为何会信任他。
“我大约可以猜到你为何而来。”于影咬住布带一端,在肩膀上缠得紧了,而后重重地长呼一口气,靠上树干,“我听方恂说起过你,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并不是真的想杀死你。最开始那一击,我只是为了验证来人是否真的是你——你剑法与我难分伯仲,我若不用尽全力,只会被你所杀。我从不认为,那一剑可以杀了你。”
许翎竹不答,最开始那一击,若她稍慢一步,现在早已身首异处了。
“我知道,你我相争,必定两败俱伤。”于影抬头望向夜空,此刻云层密布,月光无迹,更显得冬夜风凉,“可我也知道,我应该杀了你。你今夜来,就是为了与我打个两败俱伤。”
心思被说中,许翎竹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于影却将目光从夜空里转回,定定地落在许翎竹身上:“许姑娘,我已经等你许久了。”
许翎竹一怔:“等我?”但今夜太多始料未及,她已经不会再觉得意外。
“我不杀你,是因为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他安静地道,目色深暗,语意如亘古的荒原,“那日我跟随吴掌门去了云岫宫,不在山上。韩冬冥,究竟是被谁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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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翎竹又怔了怔。
她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却没想到他会问她韩冬冥的死因。
刻意放在角落的记忆被重新翻起,许翎竹垂下目光,指甲嵌进手心,硌出红痕。可是掌心的痛,却远远无法抵消心底的痛。
“是我害死了他。”
她声线黯淡,鼻翼一阵酸涩,她没有察觉到于影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我应当从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