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二人边说边向前赶路,穿过丛林,视野终于又开阔起来。举目眺望,遥远的地方似乎有一小片村落,与晚天红霞对望,竟有几分别致的神韵。
“哎,我已经三天没有洗澡了。”许翎竹不由得停住脚步,用下巴指了指远处的村子,“天黑之前,可以赶到吧?”
方恂目测了一下距离,道:“不必天黑。”
“哦?”许翎竹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你如此厉害,我们比一比谁先到?”
“我的轻功,不及你。”方恂面无波澜。
“哎呀,你这次不能努力赢过我吗?”许翎竹拧着眉瞪了他一眼,“你是‘第一’公子,怎能就这样轻易认输?”
“激将法对我无用。”方恂淡淡道,“不过,我会跟上你。”
“这才对嘛。”许翎竹转过头,在脚尖凝起真气,“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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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残霞仍挂在天际,许翎竹和方恂二人已跑到了北河村村口。
许翎竹比方恂快上几步,但她停脚之后,却未动一步,望着村中数十间房屋和往来的村民,仿佛被定住了身形。
方恂走到她身后:“可是有何处不妥?”
许翎竹回过神来,长长呼吸一口,笑道:“没有,在等你。我们去找人家借宿吧。”
“嗯。”方恂淡淡应了一声。她显然说了谎,但他没有再问,向村中走去。
一户农家夫妇收留了二人,请他们吃了些粗淡茶饭,方恂平淡地道了谢,许翎竹也笑眼盈盈地直夸妇人手艺精湛——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村子里的人休息得早,不到亥时都已各自回房。入夜,月色脉脉垂落,破旧的砖瓦房内一灯如豆——却空无一人。
许翎竹正坐在村口一棵大树的枝桠上,月光被繁叶筛得稀疏,和缓地飘落在她肩头。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村子的全貌,村民酣然入梦,屋瓦青苔蔓生,小径两边野草疯长,蝉鸣在闷热的夏夜里如同潦草的过往。
她寂静地,一动未动地凝注着这个简陋的村庄,忽听树下一阵脚步声走近。
她垂目看去,是方恂。
他身披长袍,墨发未束,仰头望着她。月色中他的脸庞更显得清俊如玉,月光落入他漆黑的瞳仁,似藏了令人坠而不返的深渊。
“是你啊。”许翎竹叹息一声。方才她离开的声响,终究是惊动了他。
方恂未应,望着树上那个单薄朦胧的身影,看不清表情。安静片刻,他一纵身形,踏上树干,几步跃到了她身边。
木叶轻摇,簌簌作响,许翎竹蹙了下眉:“我不会出事,你回去睡觉吧。”
方恂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并不说话,将视线投注到月夜笼罩的宁静村落。许翎竹于是也不再赶他走了,二人寂静地坐了片刻,方恂忽然问道:“这里,是你家?”
许翎竹怔了怔,下意识地看向方恂,他不出意料的仍是一副淡漠神情,她便又转回头,微微一哂:“你猜到了。”
静默一瞬,又轻声道,“应该说,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我的家,已经是南青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