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沉澜忍了又忍,抬手摸了摸舒晚的脸颊:“都听你的,傻姑娘。”
他们从车上取了一些雨具,正准备走时,易沉澜倏然回头看向来路,犀利如鹰隼的目光透出一股狠厉来。
舒晚一怔,立刻环视了一圈,却没察觉什么。她压低声音道:“阿澜师兄,怎么了么?”
“可能是我感觉错了。”易沉澜摇摇头,他其实并没有听到任何声响或是察觉到什么气息,只是对于危险的本能嗅觉,让他突然做出了下意识反应。
“等等,好像真的有动静。”舒晚拉住易沉澜的袖口,“感觉来了不少人。”
“没有杀气,应该只是路过。”易沉澜也听见了,不过这和他刚才感觉到的、仿佛平静水面上一点涟漪的诡异感和压抑感不一样。
不大一会,他们身后响起来一阵不小的动静,原来来了一队马队。
为首的男人见了他们三人,一把勒住了马,声如洪钟:“你们的马车是坏了吗?需要帮忙吗?”
易沉澜刚侧头看了一眼,那男人立刻就结巴的语不成句:“啊——易沉……不是不是,江……呃、我……这个,原来是公子你啊。”
这男子一眼便认出了易沉澜的相貌,却一下子不知该如何称呼他,现在整个江湖谁不知道易沉澜才是真正的江玄风之子?乍一见到,他真不知该叫他易沉澜,还是叫江扬或者什么其他的名字。
“前辈叫我易沉澜便是。”易沉澜微微拱了下手。
马上的男子哈哈笑了两声,翻身下马,拱手还礼道:“不敢当公子一声前辈。公子是不是遇到了困难?如不嫌弃,和我们一起走便是。”
易沉澜沉默了一下,若是他自己一人,定是立刻拒绝了。但他身边还有舒晚以及自己的母亲,他不知这雨何时会下,若是走至一半她们挨了浇,母亲自会让他惭愧,晚晚还不够他心疼的。
“哦,对了,还未自我介绍,”易沉澜一沉默,这男子一拍脑门儿,笑道,“我乃凌左苍山派掌门钟萧,执掌门派不久,没什么名气,让公子见笑了。原来我与江大侠有几面之缘的,我佩服的人不多,江大侠便是其中之一。如今……唉,公子受了许多委屈,我听来也是不胜唏嘘,此刻刚好在这巧遇,若能帮上一把,也是我的福气呀。”
易沉澜还未开口,却听后面马队中有一人用着熟悉嗓音懒洋洋的说道:“你们就别犹豫了,卖钟掌门个面子嘛,就当交个朋友,反正顺着官道走也都是到凌左。既然顺路,何必拒绝呢?”
“咦?葛师兄?你怎么在这里?”舒晚一听这声音便知是谁了,一年没见葛青了,没想到居然可以在此地相遇。
“是好久不见了,舒师妹,没想到我们竟然如此有缘分吧。”
葛青下了马走过来,先是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易沉澜,见他周身气质柔和,和上次那种沾了血的利刃一般的冰冷气质丝毫不同,略略放心,同时还不忘调侃道:“没想到兜兜转转,我们居然到底还是同门。我现在已经回到终山派了,你和终山派嘛……也扯不开关系了。”
“不过你抱得美人归,隶属哪个门派应该也没什么所谓吧。”
易沉澜淡淡一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葛青眼睛亮了亮,咧嘴一笑:“那还不是托你的福,你恢复了身份之后,我就不是终山派的敌人了,当年帮着你们骗过舒戚的那件事,现在还有人说我做的好呢。谁知道世事竟会有如此反转?这回我师父肯见我,也肯给我好脸色了,师兄也不再成天对我喊打喊杀的了。这不,他帮师父给苍山派送东西,我便死皮赖脸的跟来了。”
“师兄,你不来见见沉澜吗?”葛青说完,回头向马队方向喊道。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人从后面慢吞吞的走上前来。他高大又沉默,一言不发的走到几人面前,低着头,袖中的手却有些颤抖。
舒晚笑着招呼道,“严师兄,好久不见。”
“嗯,舒师妹。”严冬云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抬起眼睛看向易沉澜,颤声说道:“对不住……公子,我一直都……”
易沉澜早就认出了严冬云,从小到大舒戚隔三差五对他动刑,有那么几次,就是这个严冬云代为执行的。他似乎十分恨他,下手一向毫不留情。
“我之前……不知道,不知道你才是……”严冬云的眼眶通红,他强忍着哽咽,强迫自己说下去,“江大侠与我一家三口有恩,若没有他,我们早就死了,我一直都是想报恩的,可我却……”
易沉澜道:“从前种种,我没时间计较,只是对你有恩的是他,不是我。以后报恩也不必找我。”
严冬云的表情一瞬间茫然无措起来,葛青白了他一眼,不着痕迹的撞了一下他的胳膊——来日方长,日后你想弥补还是想赎罪,自有机会,这会笨嘴拙舌的解释什么?
严冬云知道要论机灵自己万万比不过自己这师弟,也确实没脸在易沉澜面前哭,便抿了嘴低着头站着。
葛青笑嘻嘻的看过来:“你们别考虑了,我们就一起走吧,钟掌门都已经见到你们了,哪能放你们步行而去呢?”
“那是不能,自然不能,”钟萧立刻接话,“公子,若让江湖人知道我见了你后没与你同行,还放你们步行而去,我岂不是被大家唾沫淹死?请你别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