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坐着有个颓废邋遢的中年男人,一双绿豆大小的老鼠眼死盯着他看,视线几乎黏在他的背上。早上车辆稀少,人也没有几个。那个中年男人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从地上起身,摇摇晃晃走到郁柠身后。发觉身后那人的影子在地上停留了好一会儿之后,郁柠觉得不对劲。他手心直冒汗,心想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这么倒霉吧,然后拔腿就跑。只是还是慢了一步。一块光滑的绸布从身后捂住了他的口鼻,奇怪的甜味混合着刺激性的诡异味道从鼻腔直直钻入。郁柠奋力挣扎着,根本不敢呼吸,可还是无法完全隔绝那诡异的味道。前后不过两三秒的时间,郁柠便失去了意识。再醒来的时候,郁柠在一个昏暗的工厂。他头脑发昏,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大概是看他实在手无缚鸡之力,绑他来这里的人既没有堵住他的嘴巴也没有把他五花大绑,只简单把他的双手束在背后,用绳子松松绑了一个结就算完事。这是什么情况……郁柠茫然地四处看看。他的嗓子哑得不行,想出个声音都火辣辣的疼。这间工厂应该已经被弃用很久了,地板上一层灰尘,远处的灯管摇摇欲坠,空气混浊呛得不行,四处都弥漫着破败不堪的气息。郁柠用一团浆糊的大脑勉强分析出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他这是被绑架了吧……可是绑架他有什么用呢……郁柠想不明白,他没有钱、没有权,什么都没有,又能用他换取什么呢……先前吸入的大概是麻醉剂,郁柠用指甲抠了抠掌心,根本没有半点知觉。他又试着挪挪地方,也完全没有半点力气,只发出了不大不小的摩擦声。“哟,醒了啊。”听到郁柠这边的动静后,有个半佝偻着后背的中年男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男人带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郁柠看不清他的长相,却能从他周身笼罩的诡异气息判断出这人的危险程度。郁柠害怕得往后躲去,只是腿蹬不动,手也动不了,徒劳无功。那人猥琐地笑笑,搓了搓手,说:“躲啊,跑啊,这地方一眼能看全所有角落,你能躲到哪儿去?”郁柠心里害怕极了,脸上还在勉力维持着镇定。他问:“你为什么要把我抓来这里?我没有钱……”他费力地说:“你都看到了吧,我身上只有这几千块钱,你想要就拿去吧……放了我行不行,放了我吧……”男人走到郁柠面前蹲下,仔细打量着郁柠的脸,啧啧笑道:“还真是长了一副俊俏模样,难怪能把宴溪迷住。”宴溪?郁柠心里警铃大作,怎么还和宴溪有关系?他有点慌了。郁柠自己没钱没身份,绑了他什么都换不来。可一旦扯上宴溪,这事情就不好说了……宴溪有钱,手里有地,公司有股票,还有数不清的人脉,任何一样都可能成为被要挟的筹码。为了拿到这些筹码,绑匪一定什么都做得出来……一团乱麻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郁柠脑筋转得飞快,有些人为了钱真的是可以连命都不要的,自己绝对不能坐以待毙,要赶紧想办法逃出去!“哟,这大眼睛转得呀——”男人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伸手摸着郁柠的脸蛋,“想什么呢?告诉哥哥。是不是想着怎么逃出去啊?”郁柠闭着眼睛躲开。皮肤仍然没有完全恢复知觉,他根本感受不到男人的触碰,可还是恶心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男人的手指像毒蛇一样冰冷,还未消散的麻醉药意又让他一阵阵地作呕。“甭想了啊!”男人又一次开口,“不会让你逃跑的,还等着用你把宴溪引过来呢。”郁柠知道,如果真的要和面前这人硬碰硬,自己是绝对没有半分赢面的。他偷偷呼了口气,让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暂时安静下来,努力冷静地分析着现在得局面。打肯定是打不过的,只有尽量拖延些时间,等宴溪来救自己了。想到这里,郁柠的心里居然有了点笑意。半小时前还在说,自己出现之后总是给宴溪添麻烦,这下好了,宴溪也给自己添了个要命的大麻烦。郁柠露出的这点笑意被男人捕捉到,他不可思议地说:“你还笑?这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呵——”郁柠低着头,笑容更大了些,他说话的语气依然虚弱,“本来还很害怕,但听说你抓我来是为了威胁宴溪,我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你抓错人啦,他根本不在乎我,你拿我做要挟,什么都得不到。”郁柠说着,抬头扫了一眼那个中年男人。他这番话说得冷静,心里可实在怕得要死。想抬头观察一下这人的表情好判断一会儿还能胡诌些什么内容,余光却扫到了窗帘飘起的诡异角度。有人从窗台跳进来了!作者有话要说:走向逐渐魔幻起来()英雄又救美-一更“宴溪……”郁柠哭到几乎无法呼吸,“你受伤了……”郁柠的呼吸都快停止了。他不敢一直盯着窗边看,害怕引起绑匪的注意,于是尽量镇定地移开视线重新低下头,只用余光悄悄注意着远处的情形。是宴溪吗,是宴溪来救他了吗……郁柠心里乱糟糟的,刚刚还在撒娇一般地抱怨这次是宴溪给自己找了麻烦,现在这人就立刻出现在自己面前……郁柠心里五味杂陈,酸甜苦涩样样都有,眼圈悄悄红了一圈。这点眼泪理所当然地被当作是害怕的表现。那个中年男人嗤笑一声,说:“哭了?这才刚哪到哪啊,别哭,以后有的是你哭的时候。”他粗鲁地扒着郁柠的肩膀,几乎将他整个人掼到地面上,郁柠吃痛地惊呼一声——窗帘后面悄悄闪过了一个人影。那人动作很轻,从窗子跳进来时几乎没有发出声音,要不是窗帘飞起诡异的角度,连面对着窗子的郁柠都发现不了。不过来人在听到郁柠的呼痛声后动作幅度明显大了不少,鞋底与洋灰地面摩擦时蹭出了一点轻微的响声。“谁?”那绑匪十分敏锐,这样一点极轻微的响声都能激起他的警觉。他检查了一遍郁柠手腕上的绳子后,摸出别在腰间的匕首抄在手中,谨慎地向窗边走去。郁柠的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他仍然没有看清来者的脸,却能从刚刚那人的情绪波动中感知到他的身份。他是宴溪,那一定是宴溪。郁柠跌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眼前视线一片模糊。再一眨眨眼睛,一大颗眼泪滚到地上,激起一片尘土。他不敢出声,担心自己一旦出声就会被视为转移绑匪注意力的举动,反而暴露出窗边真的有人的事情。他看着那中年绑匪手里锋利的匕首,心生绝望。“喵——”一声不大不小的猫叫声从角落传出,郁柠抬头一看——一只瘦骨嶙峋的小黑猫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溜烟越过半开的车间大门,跑走了。猫咪走路的声音明明很轻,肉垫踩在地上的声音却因为这过于空旷的仓库而被无限放大。“嘁,原来是猫,吓老子一跳!”男人拍了拍手,朝小黑猫离开的方向追了几步。他故意发出重重的脚步声,把那只小猫吓得落荒而逃才哈哈大笑着回到郁柠身边。郁柠高高举起的心这才算稳稳落了地。手被反绑在身后用不上力,他只能借助肩膀的力量从地上坐起来。这么折腾一通,他的鼻子、额头和脸颊都流下不少汗水,挺干净的小脸又是泥土又是汗水,看上去非常狼狈。他的视线从绑匪的脸上缓慢移到门口,装作寻找刚刚那只小猫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