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今年也像这般热吗?”温惠倒是好奇,到底还有哪些地方热成了这个样子。
“没有,兖州的夏天跟这里比要凉爽许多。”
梁品觉得这里的热还加了一层闷,像有一个无形的罩子把人罩住了似的,热起来出气都不是那么顺畅。
“那云郎君有没有被热怕?”温惠瞧着他说起兖州,脸上放松了些,便顺势打趣着他。
梁品笑而不语,如果可以,他想马上查清回京复命。温惠和韩廷章自然也懂得他的意思,相视一笑。
“我爹说江南富庶,外人都以为这气候也如绿水垂柳一般清爽自如,其实非也。江南夏天就是要比其他地方湿热些,草树喜欢所以长得旺,收成也好,可人就不一定喜欢了,多数人还是喜欢北方夏天的凉爽干燥。”
梁品点头表示同意。“宋先生看得还真是通透。”
“我爹大道理讲得一套一套的,放自己身上就看不明白了。”
温惠答非所问,可也并不在意,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转头对梁品说:“云郎君,温家织坊情况你也差不多了解了,都说吃人嘴短,织坊的饭你也吃得差不多了,除了关门,云郎君还有没有其他的建议说来听听。”
梁品放碗筷,不疾不徐地拿出手帕擦了擦嘴,笑问:“这件事该温姑娘拿主意,怎么问起云某来了?”
“我跟秦留芳学了些面相,见你面相不凡,日后定大有所为,只是日后我肯定再难得见云郎君一面,就算见了肯定也不敢就这些事来叨扰你。现如今云郎君就在我跟前,我是个商人,怎么会舍得放着这么一个人才不用呢。”
温惠这奉承算不上真心,可梁品也懒得拆穿,这个人情他还是愿意送的。“温姑娘言重了,不过我确实有些想法。”梁品一顿,看了一眼韩廷章,又扫视了一眼这屋子四周。
“云某觉得这一块儿比来时那个地方凉快不少。”
温惠眼睛弯了弯,看向韩廷章,梁品这主意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韩廷章见两人都看着自己,登时愣住了,缓了一会儿才说:“可这是伙计们歇息的地方,若把织堂搬过来,他们住哪里?”
“也不全搬,把最热的那几个屋子挪过来就成了,留两间凉快屋子,让兄弟们中午挤一挤,晚上织工们都回去了,这屋里一样可以睡。”温惠见韩廷章脸上仍有犹豫之色,继续道:“以后天凉了再搬回去,左右不过一小段时间,辛苦兄弟们,这个月每人加一钱银子,大伙儿都有。”
说到这里,韩廷章才点了点头,搬织堂他倒是没有意见,他就怕那些伙计们来他跟前闹。
“还有,等凉快了在几个没遮挡的屋子前做几个架子,种几株藤条,树长得慢,藤长得快,明年就可以遮阴了。还有跟织工们说,若觉得热不来做工我应允,等天凉了再来织坊照样收人,只是这期间没有工钱。韩叔,这些天苦热,就辛苦你了。”
“二姑娘哪里的话,你不责怪韩叔就是好的了。”韩廷章见她放下了碗筷,顺势问:“二姑娘既然来了,要不要顺便听听织坊近日来的情况?”
温惠想着天气热,也差不到到了织坊来报的日子,来都来了,省得韩廷章再往温府跑一趟,于是点头应允。
“入了夏后织坊里就没再织锦,香云纱就要织得多些,但是现在七月按往年来说该换成织绫和锦了,但看样子今年热得久些,是继续织些薄纱还是按以往的来?”
温惠正想答韩廷章的话,忽然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
“云郎君,我和韩叔要说些织坊的事,乏味得很,要不让人带你下去歇着,睡会儿午觉?”
梁品猜是温惠不想让自己听,他也没有硬留在这里的道理,于是告了一声辞,跟着那个叫石头的伙计出来了。
正午的太阳贴在人身上照着,晒得人皮肤有些刺痛,石头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把纸伞,撑开来罩在二人头上,顿时觉得好了一些。梁品从没在太阳底下打过伞,觉得有些别扭,可确实要舒服不少,侧头看着那个叫石头的小伙儿,精瘦的身材,一张黝黑面皮,正露着一口白牙咧着嘴朝他笑。
“这日头太毒,容易晒出毛病,云郎君是读书人,不像我们这些粗人皮糙肉厚的,可别觉得不好意思,人不吃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