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则晖果然没有过多苛责,只是叫她把那一车有心膈应人的礼品都带回家,两家人好言好语地道了别,直到离开,鄢岁棠也没问过半句岑三公子的身体如何。
都是前未婚夫了,还在意这个?
今日把岑则晖气了一顿,鄢岁棠已经心满意足,至于什么岑三公子,早就被她忘到不知哪儿去了。
返回鄢府,鄢老爷依旧不肯见她,鄢岁棠乐得清静,独坐着吃完了一大盘红烧肉,才见堂外有人姗姗来迟。
丫鬟仆从面面相觑,都没想到这位常年不出自家院子的二小姐会在这时候露面,毕竟鄢老爷不在,鄢岁棠性格乖张,当场欺负了她也无处诉苦。
鄢岁棠还在和红烧肉埋头苦干,便听丫鬟通报。
一抬眼,来人眉眼和她足有五成肖似,明媚妩丽,只是较她清减不少,活脱脱一位惹人怜爱的病美人形象。
“姐姐,”鄢岁蘅轻轻唤她,又似全不知情一般,“怎么不见爹爹他们?”
鄢岁棠懒懒地一掀眼睑:“问点有意义的。”
鄢岁蘅失语片刻,默默落座,只看着自顾自大快朵颐的鄢岁棠,姐妹二人谁也不再开口。
虽是姐妹,鄢岁棠和这个妹妹却少有往来。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因为鄢府由来便少男丁,鄢老爷子更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主儿,对男女之事一直兴致平平。
正由于此,到了鄢岁棠这一辈,最为年长的大公子没能活过百日,就只剩她和鄢岁蘅两个女儿。
鄢岁棠身为长女,母亲早逝,父亲软弱,她便自幼将自己当成半个男儿用。
自从六岁拜入太学,鄢岁棠的心思就没一天落在鄢家过。
——更别提鄢岁蘅这么个同父异母的庶妹,鄢岁棠觉得自己至今没利用她去联姻,已算是举世难得的好姐姐了。
“姐姐。”
“说。”
鄢岁蘅又是一叹:“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鄢岁棠夹肉的筷子一顿,眼神有些莫名,遂往鄢岁蘅的碗里夹了一块肉:“太清闲了就多吃饭。”
“我身子差,全靠药养着,文采也不如姐姐,不敢有入朝拜官的妄念。”鄢岁蘅停顿一会儿,观察着鄢岁棠兴致缺缺的表情,“姐姐现今入朝,正是用人之际,岁蘅虽不能在前朝为姐姐分忧,但或许,在宅院之中……”
鄢岁棠听明白了:“那我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
鄢岁蘅屏息凝神。
“噤声。下回要说这件事,叫你喜欢的男人亲自上门找我。”鄢岁棠敲敲碗,“现在,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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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岁棠不喜欢世家之间联姻的屁事。
和岑三公子的婚约纯属是她当时年幼,没资格叫停,否则她宁可当众抽亲爹几巴掌也要赖掉这门婚约。
从前襄王教她,世家子弟多的是身不由己。
嫁娶之事,讲究一个门当户对;风月之事,追求一个举案齐眉。
他们身处大永朝的顶端,就该牺牲掉这些不足挂齿的小事,能找到一个相敬如宾的助力,哪怕同床异梦,也算三生有幸。
“这是不足挂齿的小事?”十二岁的鄢岁棠跨上她最心爱的白马,策鞭冷哼,“为何女儿就该嫁给男人?男人不能嫁给女人?又为何自古掌权者皆是男子,女人就该在深宫后院,为家族、为丈夫、为儿子算计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