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岳母请他吃饭答谢,看着他堂而皇之地进门。
按理,到别人家做客,不该客随主便,跟主人稍谈片刻等待饭好,然后去饭厅用餐,就这么简单。
可他倒好,趁着自己找棋的工夫,大咧咧地跑到厨房转了圈。
就算当年他跟卫琇已经定亲,再去卫秀才家里吃饭,也没像他那么随便。
偏偏岳母很是喜欢。
想到此,易郎中心里极为不虞,重重地“咳嗽”了声。
辛大人恍然,假模假样地叹口气,似是思虑了许久,才慎重地落下一枚棋子,堪堪落在紧要处,十步之内,易郎中布局好的阵势便会土崩瓦解。
卫珂才刚入门,自是瞧不出来,只觉得姐夫下得很轻松,而杜大哥却极吃力,每每落棋都要再三思量。
一局棋,下了一个多时辰,总算结束。
双方围住的目数均为八十目,易郎中占据的是两块棋,去掉两个必须的眼目数,应为七十六目。辛大人的棋是连成一大片,只需去掉两个眼目,最后是七十八目。
辛大人含蓄地笑,“侥幸得胜,承蒙先生相让。”
易郎中看了眼棋盘不语,之前辛大人的棋风是独辟蹊径剑走偏锋,今天却是大开大合气势磅礴。
是明着要跟自己叫板?
此时,卫氏隔着帘子喊道:“阿珂,饭已经好了,请杜公子和你姐夫用饭吧。”
卫珂应一声,躬身对辛大人道,“杜大哥请。”
易郎中走在前头引路,辛大人云淡风轻地紧随其后,卫珂走在最后。
饭厅里已经摆好了饭,两荤两素两碟小菜,还有一大盆奶白色炖的恰到火候的鱼汤。桌旁的暖窠里温着酒壶。
辛大人美得心里开了花。
易楚仍在厨房忙活,锅里焖着米饭,要等酒快喝完了才能上。而辛大人带来的骨头不少,方才用了一半,剩下那半还得炖出来才好,要不怕搁坏了。
卫氏也不闲着,一边往灶膛里慢慢续着柴火,一边跟易楚唠叨,“……办事周到细致,又知礼数,下次该连他的娘子一并请来,也好当个亲戚走动。”
易楚的心思早飞到饭厅去了,心不在焉地答,“父亲一向不耐烦应酬,我也不方便出面,外祖母来了就好了,这种事就由您拿主意便是。”
卫氏笑道:“也是,你们一个是鳏居的爷们,一个是未出阁的闺女,总不好在家请客的。回头我跟杜公子约定好,下次请他带娘子一道来。”
“谁的娘子?”易楚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卫氏熄了灶膛的火,笑眯眯地说:“就是杜公子,我看他脚上穿的鞋很是精致,不像外头买的,应该就是家里人做的吧?”
易楚有点恍惚,她还真没注意辛大人穿的什么鞋子。
说过一会儿话,卫氏估摸着那头喝得差不多了,将米饭盛了出来。虽是三个人,却盛了四碗饭。
一来三是单数不吉利,二来也好有个添头,总不能人家一碗饭吃完了还得到厨房里添饭。
一只木托盘加上四碗满满当当的饭,分量不算轻。
易楚怕卫氏胳膊吃不住劲儿,就自告奋勇地端了饭进去。
果然,酒壶已经空了,辛大人正殷勤地将最后一滴倒在易郎中面前的酒盅里,而易郎中的脸色,又呈现出夕阳落山时,天边火烧云的颜色。
易楚狠狠瞪了辛大人一眼,明知父亲酒量浅,就不应劝他吃酒。
辛大人挑眉,眸中流露出温暖的笑意。
易楚将米饭摆上,垂眸时,看到了辛大人脚上的鞋子,手一抖,托盘差点落地。
鸦青色的缎面,鞋口一圈水草纹,不正是她做的那双?
当初,她可是要求他只能在家里穿的,竟然敢穿出来显眼?
易楚再次怒目而视。
辛大人不知所以,目光里就有了小心翼翼探问的意味。
易楚没搭理他,板着脸离开了。
吃过饭,送走辛大人,易郎中不胜酒力自去歇息,卫珂自发自动地将饭桌上的剩饭端过来。
易楚连忙伸手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