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砰砰地磕头,“我办事不力,请太后娘娘责罚。”
万晋朝的规矩,逢年过节,外命妇以及宗室妇人都要进宫给皇后请安,太后还是忠王妃时就认识大章氏与辛氏。
两人都出身于诗书之家,行止进退都各有分寸,不同的是辛氏一双眼睛跟秋水似的,清得能见到底儿,大章氏则不笑不说话,脸上总是带着笑。
后来杜家出了一系列的事儿,声誉日渐衰落,大章氏慈善的名声却越来越响。
那些年纪轻阅历少的人被蒙蔽也就罢了,可上了年纪成了精的内宅妇人,哪个猜不到其中的猫腻?
杜家怎么单单长房没落,其余两房却是毫发未损,反而趾高气扬的。
太后便道:“杜家的事儿自有杜伯爷整治,你还是年轻心盛沉不住气,就罚你抄五百遍心经收收性子。”
言外之意顾琛所做没错,就是不该由他出这个头儿。
顾琛心悦诚服地领罚,当天就抄了一百遍呈在太后面前。
太后看了看,态度倒认真,可是一笔字却没处看,就指点了几句,“你这长撇飘荡不稳,是力到出锋处,半途撇出之故,这短撇应快而俊利,行笔迅疾。”竟然亲自提笔写了几个字以作示范。
顾琛惊喜交加,连忙仿照着练习,倒是大有长进。
且说易楚与杜仲当日就留在了信义伯府。
中午送走三位公公后,俞桦在外头叫了席面,杜仲与易楚在屋内,其余人在院子里凑合着吃了一顿。
下午,俞桦又跑了两趟白米斜街,将那边的被褥以及日常用品取了过来。易楚带着冬雨等人将物品归置好,院子已经被西天的云霞映上了绚烂的红色。
正屋院里有个小厨房,里头柴米油盐样样齐备,只是没有新鲜的菜蔬鱼肉,想必平常只做些点心之类,不曾真正炒过菜。
冬晴自告奋勇地去大厨房要蔬菜。
杜仲指了大厨房的方向,沉声道:“先礼后兵,不用顾忌。”
易楚听出杜仲的意思,怕冬晴一人吃亏,指了冬云跟冬雪,“你们一道去吧。”
管着大厨房的是个姓王的婆子,四十岁上下,早在杜仲离家之前就在厨房当差,不过之前只是个打杂的,现在已擢升为管事娘子。
上午在正房院里发生的事,早就传遍了府里上下。
几个厨娘凑到一起议论纷纷,不知道是新主子能压过旧主子还是旧主子能压过新主子。
王婆子嘱咐她们,“章夫人是主子,现在来的杜夫人也是主子,要记着咱们只是做饭的,尽了本分就好,不管哪个主子来都用心伺候着。”
正说着,有个未留头的小丫头匆匆跑进来,“王大娘,不好了,那个丫鬟来了?”
“哪个丫鬟?”王婆子正询问,就见冬晴一行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王婆子虽未见过冬晴,可瞧着她们面生,已猜了个大概,笑呵呵地问:“姑娘想吃什么尽管吩咐,这就做了给您送去。”
冬晴等人本是打算她们如果不给就动手抢的,没想到王婆子这么客气,一时倒有些愣怔,还是冬雪反应快,客气地笑笑,“我们初来乍到,不太懂府里的规矩,不知道能不能拿了菜蔬在小厨房单做?”
王婆子笑道:“自然可以,有什么不能的?”引着冬雪进了厨房,“……都是一早买回来的菜,这些是已经摘了洗过的,这些还没洗……鱼养在墙边的水缸里,有鲤鱼和鲫鱼,肉在铜釜里用冰镇着,姑娘看着需要什么尽管拿。”
冬云捉摸了下晚上的菜式,指了几样。
王婆子很痛快地用竹篮装好,等几人要出门的时候,又殷勤地问:“府里是辰初开早饭,都是各院来取,不知夫人那边是几个人,好提前准备着。”
冬雪思量一下道:“等回去禀过夫人再来回话。”
待冬晴等人走后,有厨娘担心地指了指西头,“大娘自作了主张,要是让那位知道了,还不知怎么着发作咱们?”西院住的是杜旼与小章氏。
王婆子笃定地说:“那位争了这么多年连个世子的名分都没捞着,人家可是一回来就承继了爵位,听说还带兵,你觉得那位能争得过大爷……命中定了的东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再争也没用……天不早了,赶紧备起晚饭来吧。”
几人顿时不言语,该洗的洗,该切的切,案板剁得咚咚响……
此时的小章氏根本没心思管这些琐事,她正守在大章氏床前,哀哀地哭,“姑母,这可如何是好,哪个孽种怎么就这么命大,先后几次都没有得手,竟然还让他得了爵位,以后咱们该怎么过?岂不成了他案板上的鱼肉了。”
大章氏腮帮子肿得老高,一扯嘴角,腮帮子就跟着疼,强忍着断断续续地道:“悔不当初……一念之差,当年就该狠了心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