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铮续道:“公子心思才智绝不在将军之下,你我能想到这点,难道公子想不到?既然公子已经做了决定,那就是他认为合适。”
赵嬷嬷分辩道:“大爷毕竟年轻,遇到美色不免被情所迷,一时冲动也是有的。”
“被情所迷?”张铮冷笑,“十二年前公子离府,这些年也见过不少美貌女子,可从未有人能近了他的身……这桩亲事,公子费了不少心思。”
公子性格严肃沉闷,即便在汤面馆言语也甚少,更遑论有什么笑容了。
可易姑娘头一次到面馆时,她吱吱唔唔地不肯说找谁,他就瞧见公子在角落里悄悄弯起了唇角。
还有几天前的夜晚,公子当着十几个人的面,牵着易姑娘的手走进来,又将她送进内室,过了半刻钟才出来。
这其中的意味,在场的人谁不知道?
更遑论,公子对俞桦说的那番话,其实不但是说给俞桦,也是说给他们听的。
这十几人都是跟随公子多年的心腹,如果只是纳个妾室,公子犯得着如此给易姑娘做脸?
公子这是把易姑娘摆在明面上,让众人都认识认识,以后他们上头可不只公子一个主子。
赵嬷嬷自然不知这些点点滴滴的琐事,她仍纠结着易楚出身太低。杜仲再不济也是信义伯的嫡长孙,杜家的爵位只能落在他身上,现在府里被大小章氏把持着,如果杜仲能够娶个家世好的女子该有多好。
有个得力的岳家支撑着,至少章氏还能有点顾忌。
就易楚这家世,章氏想要对付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易楚若是知道了,会不会知难而退?就算是为了杜仲,她也应该有所考虑。
这边,赵嬷嬷正暗自思量着。
张铮看在眼里,目光闪烁,冷声道:“公子断不会容这桩亲事出任何周折,那些内宅勾心斗角的法子赵嫂子就不必考虑了……我倒是有个建议,与其玩弄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倒不如多给易姑娘讲讲这些高门大户的事,易姑娘冰雪聪明,想必一点就透。”
这也是一个办法。
赵嬷嬷心念微动,跟张铮告辞,“……回去请大姑娘拿主意。”
张铮点点头,慢条斯理地续上一句,“以后赵嫂子少往这边走动,公子的事不想被太多人知道……请大姑娘好好养着身子,怀胎十月不容易,千万别出了差错。”
话是好意,可赵嬷嬷怎么听怎么觉得其中另有含义。
转念一想,俗话说的好,“宁拆一座庙,不破一门亲”,这毁亲也是损阴德的。
何况还是凭仗易楚才有了这个孩子。
赵嬷嬷寻思了一路,越想越觉得张铮的提议可行。
首先易楚的胆量大,面对阴寒冰冷的侯爷都不怕,想必不会轻易让大小章氏骑到她头上去。
二来,易楚虽然见识短,可行事却大方,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上次看到锦缎不认识,当即就坦坦荡荡地问了出来,这样反而更容易让人有好感。
第三却是,听张铮的意思,大爷已经认定易楚了,既然如此,何必多事让大爷跟大姑娘生出嫌隙来。倒是应该劲往一处使,合力把杜家的管家权抢回来才对。
回到威远侯府,赵嬷嬷将她与张铮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杜俏,“……易姑娘是大爷心尖尖上的人,大爷自离府就没正眼瞧过女人,却偏偏对易姑娘动了心,这也是好事一桩。头先夫人不是还说过,把易姑娘当个亲戚走动,这不还真成了亲戚。”
杜俏苦笑,她说的亲戚是拐了三道弯的表妹、差点出五服的堂妹等无足轻重的亲戚,来往着是个情分,不来往也没多大影响,就是跟别人提起来,有门穷苦的远亲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儿。
眼下易楚却要当自己嫡亲的嫂子,这根本不是亲戚,简直就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