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汤的时候,谢老祖看到菜牌上的酒名有些好奇,就打了一壶酒,又要了一碟花生米,她便拎着酒端着花生米,载着杜婴婴重新上了葫芦。
这一次,她们聊起了地里的事。
杜婴婴说自己来到内门种植的仍然是杜英,不过内门的风水当真好,这几亩地里长出来的杜英里居然有一半怕是二级甲等,剩下的都有一级之势,就看最后的分级了。
对于杜英,因为炼丹之故,哪怕不养仙鹤,谢老祖也是很了解的:“这杜英可是好东西,一级杜英可以炼制超品鹤丸,倘若种出了超品杜英的话,那用途可就大了,那就不再仅仅做鹤食,还可以作为一种提炼剂直接入修仙者的丹药,包含元婴在内的各级洗髓丹里全可以用,虽然效力随级别递减,然而炼制得法的话,未必比洗髓草差,然而却比洗髓草好寻。”
谢老祖随口就说出了炼丹的小窍门。
可惜说了也没用,闻言,杜婴婴只是诧异了一下,随即点头道:“那等我回头种出超品杜英,都不卖了,将来自己和孙女炼丹用。”
谢观因便难得脸色有点复杂:你的孙女一看就是极有炼丹天赋滴,至于老师妹你嘛……
不过是人就有短板,她自己也有,而且还在努力,所以自然也不会打击另一个努力的人,于是她大方的分享出了自己的短板:“其实,师妹你问我刚刚在山那边做什么,其实我在种地。”
咳咳,谢老祖的短板,就是种地了。
提到这个话题,杜婴婴瞥向她——“原来师姐的灵田在对面山上?”
“非也非也,那边其实是一片悬崖峭壁。”
谢观因道:“其实我种的也不是地,而是一棵草。”
说着,她从怀里摸出一粒种子,这种子颇大,看着足有鹌鹑蛋那么大,金灿灿的,上面还有闪电般的纹路,乍一看绝不像一颗种子,倒更像是一粒丹丸。
果然,杜婴婴愣住了:“这是种子?长成这样子的种子……”
嘴角微微一翘,谢观因脸上难得露出一点情绪:“其实好些人都说我被骗了,我自己没种出来,又找人种,种了好久都没种出来,我就想大概这可能真不是一颗种子。”
“传说中,这种子的存在期限眼瞅着就要到了,我这几天一直想着要不要把它切开看看,可是还是没舍得,刚刚我在悬崖上就是刚刚把它挖出来,之前我想试试看悬崖上的环境能不能让它发芽……”
这是造化草之种,传说中,这草种只能留存七百七十七年,连自己登仙门时间都快忘了的谢观因独独对这草种的寿命记得牢牢,原因无他,这草种是她进入下一个阶段的关键。
她在分神期逗留时间已太久,普通修炼对她进阶已无一点助益,只有大机缘才可以,而这多年前得到的造化草种就是她眼中的大机缘。
这些,她自然都没有同杜婴婴讲。
就像平辈一样,她只是和杜婴婴聊天而已。
修仙者其实也不过是这样,她已经将一个机缘握在手里很多年,这么多年仍然无果,或许就是她的仙缘到头了……
就在谢观因淡淡想这些的时候,杜婴婴问她能否借那种子一看,得到肯定回答后,杜婴婴便将那种子捏在指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半晌抬起头正色对她道:“如果师姐已经心灰意冷的话,能否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这草一个机会?”
“在下杜婴婴,种植杜英四十余载,目前种植杜英的最高级别一级甲等,村子里的各种瓜果梨桃我都种过,洗髓草也种过,目前发芽的有两株……这种资历,师姐可愿意让我试试看?”
坚定的目光直望入谢观因眼底,谢观因惊觉这一刻坐在她面前的不再是一名炼气期都没到的新晋弟子,而是一位足以与她平起平坐,平辈伦交的高人大士。
一介凡人,何以露出如此气魄?
是了,这是对自己的极度自信,是对自己沉浸多年的手艺极度的自信。
自信到了这种程度,便几乎可以称为“匠”,而无论哪个行业,“匠”都是大师级终极追求。
这是个有追求的女子——这一刻,谢观因忽然悟到了什么。
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不同,然而这不同的东西又可概括为一个字——“道”。
有追求的人追求的最终目标全都是“道”,各自的“道”。
而眼前的女子,她可能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明明门都没有入,然而她心中有“道”。
或许,她手里捏着的这颗造化草种根本不是为她的道准备的?而是为了成就眼前这位女子的“道”?
嘴角一勾,谢观因笑着将杜婴婴捏着草种的手掌合拢:“那就有劳师妹。”
她就这样将自己历尽千辛万苦得来的珍贵造化草种交给了杜婴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