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鸣看大家忙着给骡马除霜,同大家打过招呼,忙去给给骡马烧水喝。他自己是赶马出身的,自然对骡马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自己代骡马受这份罪。
这样的霜冻天气持续了两天之后,大伙儿都纷纷开始担忧,这去程尚是如此,回程岂不更苦?骡马能够受得了吗?白膺的压力巨大,因为这趟买卖是他坚持要接的,但事已至此,只能祈祷天气好一点了。
九月初三,马帮到达阿墩子,比预计的时间多了两天,也算是情理中的事,这一路尚算顺利,只是骡马吃亏得厉害。符家帮的人都心疼骡马挨冻受寒,在阿墩子的马店里多住了两天,准备好酥油、饲料、干粮等物品,才开始掉头往回走。
照理说,回程几乎都是空驮子,骡马只装了一些帐房、食物、水、以及饲料,应该会比较好走,速度也比去程要快上许多。但这一切都须得建立在天气晴好的条件下。一进入九月,安多地区的风就大了起来,朔风一阵紧似一阵,地面飞沙走石,吹得人和牲畜都被迷了眼。人尚且比骡马好一些,风沙一来,除了闭上眼睛,还可以用手去遮挡一下,骡马则完全不行。
石归庭看着骡马的大眼睛盈满了泪水,有的还起了血丝,不由得暗暗着急,这样下去骡马不病倒,也会影响行程的速度。他一路上暗自留意,看到路边有合适的草药就都收集起来,到了晚上,就煮上一大锅水,让大家给骡马拭洗眼睛,防止骡马眼睛发炎影响视力。当然也同样给风沙迷了眼睛的人用。
符鸣忧着心,配合石归庭一直忙个不停,尽可能减少影响马队的因素。符家茂拖着春生来找石归庭:&ldo;石大夫,春生这两天有点不舒服,你给看看吧。&rdo;
石归庭这两天一直都在注意骡马的事,没怎么去关心春生,这时看到他,发现他蔫蔫的,十分没精神。连忙叫他坐下来把脉:&ldo;这两天天气冷,你要多注意点春生,他受了寒,有些发热。我一会儿给他煎点药喝。&rdo;
符家茂连连点头,领着春生回帐房去了。回程的时候,仓嘉喇嘛又多借了两顶帐房给符家帮,现在大家四五个人挤一个帐房,已经不算很局促了,符鸣依旧安排石归庭和自己睡一个帐房。
石归庭抬头看一看天色,漫天的繁星已经看不见了,只剩下黑漆漆的天,低沉沉地压在头顶,似乎随时都要压下来。&ldo;这两天变天了,恐怕有雨雪。&rdo;
符鸣一边烧火一边看石归庭忙碌:&ldo;要是真下起雪来,路就会湿滑,骡马就得包掌了,不然随时都会摔折腿。&rdo;
&ldo;晚上可怎么办?骡马没有活动,在风雪中呆一夜,会冻坏吧?&rdo;石归庭忧心忡忡。
&ldo;要真碰上下雪了,晚上只能时不时给骡马烧热水喝。不能让它们一觉睡过去。&rdo;符鸣说,&ldo;今晚这风紧得很,又冷到极致了,恐怕今夜就有风雪,我去找大家来商讨一下,准备应付意外情况。大夫你自己先忙着。&rdo;
说着便走了,石归庭也无暇去顾及其他,他手脚麻利地从药箱中翻拣出草药,给春生熬药。
这天夜里他们是在一片叫做野狼坡的杉木林里开亮的,四周有树林子挡着,风就小很多。但是也很危险,老灰财神们容易藏在树林里偷袭,所以守夜的人从两个变成了三个,要时不时地去巡逻查看,提防野兽偷袭。
半夜里石归庭睡得正香,被符鸣推醒来:&ldo;醒醒,大夫,到我们守夜了。&rdo;
石归庭这两天操劳多,晚上睡得格外沉,符鸣真不愿意叫醒他,但是此刻却需要他的协助,只能先辛苦一下他了。
石归庭迷迷糊糊地穿衣着袜,走到帐房门口,符鸣在外头说:&ldo;快点出来,别让风吹进去了。&rdo;说着伸手拽了他一把,将他迅速地拉了出去,又飞快将门帘放下了。
石归庭被冻得哆嗦了一下,睁开眼,吓了一跳,居然下雪了。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白雪,细细的雪粒子还在簌簌地落着,发出沙沙的响声,他居然在睡梦中一点也没听到,估计是太疲惫了。
石归庭只觉头上突然罩下一顶帽子,抬头看时,符鸣将自己的帽子摘下来给自己戴上了。
&ldo;不用,阿鸣,你自己戴。&rdo;说着便去摘帽子。
符鸣也不回头:&ldo;让你戴你就戴着。&rdo;
两人先去了火堆,将火烧得旺旺的,雪粒子落下来,扑在火堆里,化了,冒出一点点白气。幸而柴是干透了的柴,要不然架不住雪这样扑。石归庭戴着符鸣的帽子,去骡马边上的火堆看火。那些骡马跪卧在地上,低着头,鼻腔里喷着热气,身上盖的毡毯已经落满了雪,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石归庭添了几根柴,将火拨得更旺一些。又去看锅里的水,已经热了,便舀出来,继续添水烧,提着热水去喂马。符鸣也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杯子:&ldo;大夫,喝茶。&rdo;接过他手里的水桶,走向骡马。
石归庭捧着杯子,手心和心窝都是暖暖的。
不多久符家茂也出了帐房,他也是这一批的守夜人。他没留神,脚下一滑差点摔着,吓了他一跳:&ldo;下雪了啊,难怪这么冷。&rdo;
石归庭笑一笑:&ldo;起来了啊,春生没有醒吧?&rdo;
&ldo;没有。我去看看骡马。&rdo;
石归庭说:&ldo;酥油茶好了,先喝点茶吧,暖暖身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