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赶到时,栖蝶已经幽幽转醒,长睫轻颤,小脸苍白,看起来格外的柔弱楚楚。
路映夕宣来内监,命其善后,便就径自折回了寝居,不想再看栖蝶演戏。
一扇居门隔绝了外面的纷扰,路映夕倚坐在软榻上,心里有些烦闷。她并不以为栖蝶这些小动作能够成功扳倒她,但是这样的人多留宫中一日,多一日的麻烦。该尽是早与慕容宸睿谈一谈了。
静坐须臾,听到宫婢在外恭谨地敲门。
&ldo;近来。&rdo;路映夕淡淡地应声,猜是小南莱汇报栖蝶的情况。
果不其然,小南恭谨地步入,行礼禀道:&ldo;娘娘,太医已为段皇后诊断过,说是动了胎气,恐怕是情况有些棘手。&rdo;
路映夕抬眼看她,目光沉静地审视着,半响未出声。
小南亦不慌张,有条不紊地再道:&ldo;奴婢愚见,这事儿怕是要闹到皇上跟前了。&rdo;
&ldo;小南。&rdo;路映夕忽然换他名字,似漫不经心地问道,&ldo;你入宫当值多久了?&rdo;
&ldo;回娘娘,奴婢六岁入了宫,道如今已有十四年。&rdo;小南清秀的脸上并无多少波澜,温顺地道。
&ldo;十四个年头,不是一个短的时间,这后宫的是是非非你应该都看得不少了。&rdo;路映夕的语气仿若闲谈般的随意,但一双明眸闪着敏锐的光芒。
&ldo;奴婢只看应该看的,谨守宫规,竭力做好分内之职。&rdo;小南滴水不漏地接话,低眉敛眸,姿态恭敬。
&ldo;那么,你今日都看到了什么?&rdo;路映夕继续问道。
&ldo;奴婢看到段皇后躺倒于局门外,不过奴婢来得迟,不知为何会如此。&rdo;小南垂着眼帘,神情内敛沉稳。
路映夕轻轻&ldo;唔&rdo;了一声,心中到时放下戒备来。小南算是久居内廷的老工人,定然深知后宫争斗的险恶,应当晓得明哲保身的重要性。如此也就足够了,至少不会雪上加霜。
思索了一会儿,路映夕温和地开口道,&ldo;小南,你代本宫去一趟宸宫,就说本宫有事求见皇上。&rdo;
&ldo;是,娘娘。&rdo;小南欠身退下,出了寝居,才敢让自己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而暗自紧握的手心已是汗湿一片。她早知路皇后是心思剃头之人,现下更是验证了这一点。可那段皇后也非善辈,她区区一介宫女夹在中间委实是左右为难。段皇后予以重金收买她,她本想存作满二十五岁出宫以后的养老本,但现今看来这笔买卖风险太大,她还是莫贪此心为好,否则难保不会脑袋搬家。也幸好她一向行事谨慎,并未一早应承了段皇后。
寝居内,路映夕斜躺软榻上,慵懒地阖目养神。此时她只觉得栖蝶的存在令她烦扰,并没有感到难以招架。因为她相信慕容宸睿自是会明白的,也必是会站在她这一边的。岂知,接下来的事意外的让她无法置信。
……
夜幕初降,侍婢们掌上了明亮的宫灯,而凤栖宫的寝居中一贯是以硕大的夜明珠照明,亮如白昼。
路映夕用过晚膳,喝下安胎药,正有些昏昏欲睡,离去甚久的小南这才姗姗地返回。
&ldo;如何?皇上可抽得出空?&ldo;路映夕眼眸半合,揉了揉眉心,微卷地打了个呵欠。
小南的脸上有着明显的难色,放晴嗓音,小心翼翼的道&ldo;回娘娘,奴婢在宸宫等候了一个时辰,未能见到皇上。内监总管说,皇上政务繁忙,尚在御书房议事,待皇上回宸宫便会向皇上转达娘娘的话。奴婢担心娘娘等的急,就先回来告知娘娘一声。&rdo;
路映夕睁开了眸子,心中升起疑虑。
见她皱眉,小南有解释道:&ldo;内监总管说,这是皇上的意思。近日后宫嫔妃若要面圣,都需等待通传。&rdo;
&ldo;包括本宫?&rdo;路映夕眸色一沉,心里愈发觉得异常。
&ldo;是。&rdo;小南低下头去,已感觉这事情不太对劲。皇上和皇后回宫的那日,皇上温柔地护着娘娘到凤栖宫,还特别叮嘱他要好好照顾娘娘,可这才隔了三日,就突然变了天?
路映夕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启口问道:&ldo;栖蝶那边如何?胎儿无恙吧?&rdo;
小南踌躇了一下,才轻轻地道:&ldo;听说皇上派了四名太医去段皇后那边,太医们正全力为段皇后开药保胎。&rdo;
路映夕听着勾了勾菱唇,徐徐道&ldo;本宫要亲自去一趟宸宫,备癝。&rdo;
&ldo;是,奴婢这就去准备。&ldo;小南颔首,利落地退了下去。
路映夕打起精神,自行换了正式地华美宫装,预备去宸宫谈个究竟。
月明星稀,夜风习习,华丽尊贵的风帘穿行在干净宽躺的宫道上,衬得夜色更显迷离瑰丽。路映夕心中却想,这个幽静美好的夜晚,或许无法给她带来一丝宁静。慕容宸睿的反应,已不是朝政缠身可以解释了。他似乎在躲她,甚至在可能要冷落她,但这一切是因为什么?她不相信毫无理由的他便会翻脸无情。背后一定有她所不知道的理由。
宫车在宸宫外停下,内监总管毕恭毕敬地将路映夕迎了进去,但却请她再前殿等候,言道,皇上仍在御书房议政,不敢擅自打扰。
路映夕也不为难宫人,就在殿堂里端坐,神色泰然自若,并不露丝毫忧虑或气恼。
这一等就等到了亥时。偌大的殿堂寂静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路映夕看着内监总管来了又去,心知他确实有去御书房探听情况,如此也就更证明了慕容宸睿不想见她。
一味苦等,渐感到心浮气躁,路映夕强自压下来,平静地站起,准备打道回凤栖宫。刚刚出了殿门,恰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廊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