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拾放下水杯走向他,到了离他很近的距离停下,面对面的,抬手去摸他的眼睛,问他:“很累吗?是不是最近照顾阿婆都没有好好休息?”
“是很累,”万贺呈说着拿下他的手,自己走到沙发旁,两腿往上抬,脑袋枕着胳膊就这么躺下了,“我眯一会儿,你走的时候帮我带个门。”
眼睛刚闭起来,又想起什么,拿出手机定了两小时后的闹钟,再重新阖上眼睛。
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连裴小拾什么时候爬到他身上都不知道。
沙发总共就那么点儿大,万贺呈一人已经全占满了,裴小拾仗着自己苗条,非要挑战极限,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紧挨在万贺呈身边,跟他躺在一起,还自欺欺人觉得自己瘦,殊不知大半的身子——一条腿和一条胳膊已经压在人身上了。
手机闹铃响起的时候,裴小拾还在人身上睡得香,万贺呈睁眼看见自己胸口趴着一颗闭眼熟睡的脑袋时,脸都黑了,想把人从身上掀开,却反被抱得更紧,于是万贺呈只好先这么由着他抱,把裤袋里的手机摸出来摁掉闹钟。
定这个点的闹钟是因为要上夜班,许淑英生病以后他已经很久没能睡一个整觉,治病需要钱,他找了很多兼职,白班夜班轮着上。
按掉闹钟后,万贺呈拍拍他胳膊把他叫醒。
“嗯……还要睡……”裴小拾懒洋洋嘟囔一句,脸蛋在人胸口左右蹭了几下,调整了胳膊和腿的位置,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这个姿势大概就是裴小拾睡成了个e字型,胳膊和腿都放在人身上,把整个的万贺呈当成人形抱枕。
下一秒熟睡中的裴小拾就被万贺呈整个拎起来放在一旁坐着。
裴小拾倏地惊醒,垂着的胳膊撑着沙发,眼睛瞪得大大,一副状况外的模样,是睡懵了。
又过了几秒钟,等万贺呈从沙发上起身,裴小拾才慢三拍反应过来,揉揉眼睛跟着起来,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说自己刚才睡着了。
万贺呈进厕所洗了把脸,裴小拾站在旁边等,等他洗完,裴小拾也跟着往脸上泼水,是要学他的样子让自己清醒一下。
但万贺呈有毛巾擦,裴小拾没有,万贺呈拿毛巾擦完脸,看裴小拾挂着满脸的水珠瞅着他,皱眉道:“你不会是要用我的毛巾?”
裴小拾憨憨点头,万贺呈不给他,让他自己拿纸巾擦脸,于是裴小拾只好出去客厅找纸巾。
过了一会儿,意识到万贺呈要出门,裴小拾紧跟上,揪着他的衣角问:“你要出门?”
“找了个晚班上。”万贺呈在客厅找车钥匙,“你看叫谁来接你,我带你一起出去,还是你想一个人待我家,随便你。”
“你去哪儿上班呀?”裴小拾追着他问。
“网吧。”万贺呈找着钥匙了,准备出门。
“那我跟你一起去,”裴小拾说,“我也要去网吧。”
万贺呈说:“我是去上班,不是去玩。”
“我知道,”裴小拾学着他说,“你上你的班,我是去玩的。”
又装腔作势说:“突然好想打游戏啊!”
“你不用回家睡觉?”万贺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快十一点了,他真得走了。
“不是才刚睡过吗!”裴小拾振振有词,“我现在精神可好,一点都不想睡觉,只想去打游戏!”
说得好像什么网瘾少年,但万贺呈没道理不让人去,于是就把人一起带上了。
万贺呈在三公里外一条窄巷子里的网吧上夜班,干的是网管的活儿,网吧不太正规,没身份证也能上,来上网的都是附近的黄毛青年,万贺呈觉得既然把人带过来了,就多少得负点责,于是把裴小拾的位置安排在离吧台最近的地方,方便看着。
网吧里几十台机子屏幕上皆是或激烈或暴力或血腥的游戏画面,只有裴小拾这个“网瘾少年”岁月静好玩着网页小游戏。
一会儿经营汉堡店,一会儿挖金矿,一会儿玩火柴人打羽毛球,屏幕看累了就点杯冷饮喝喝休息一下眼睛。
万贺呈忙,裴小拾也不多给他添事情,想喝饮料想吃零食从不按服务铃,都自己哼哧哼哧跑去前台找人。
万贺呈按他的要求从冰柜里拿一瓶北冰洋,再从货架上拿一包干脆面,推到他面前,问他还需要别的吗。
裴小拾乖乖接过北冰洋和干脆面,摇摇头说不需要了,过一会儿又跑回来说北冰洋打不开,万贺呈就拿把起子帮他把瓶盖撬开。
裴小拾不是爱吃零食的人,平时专业课老师也不鼓励他们吃,但为了多见万贺呈几面,他就老往吧台跑,最后干脆只是开台机子放那儿,人已经搬把椅子在吧台边上坐着了,看万贺呈给其他客人开机子,泡泡面,又看万贺呈闲下来的时候用网吧的机子做一些外接的画图的私活,每分钟都没浪费。
算是陪着人熬了个通宵,最后裴小拾实在扛不住,半个身子趴在吧台上睡着了,直到天亮万贺呈把他推醒。
万贺呈说:“我下班了,你还继续玩吗?”
裴小拾哪里是玩呢,摆明了是在陪他。
裴小拾伸了个懒腰说:“我也不玩了,我跟你一起走吧。”
早上七点,白班的同事来了,裴小拾也就跟着万贺呈一起走了。
坐在电动车后座,裴小拾实在是困,没睡醒似的,抱着人的腰,脸贴在人后肩上,眼睛一闭又要睡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