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郡,吴州港,一艘平底海船缓缓驶入港口,船刚一靠岸,早已等候在岸边的楚军士卒一涌而上,搭上跳板,涌入到了船中,在船的甲板两侧列队警戒。
“钟候爷,请!”屈完满脸笑容,伸手一让身边的布衣老者。屈完已经从康平城那一役的惨败之战之中恢复了过来,不是我们不行,是敌人太狡滑,太强大,屈重对他的判语,让屈完虽然丢地千里,却仍然保住了官位,这一次,屈重更是派他前来主持这一次的任务。
两人一前一后跨入船仓,注视着船舱内一个脸色苍白,神情憔悴的年青人,看起来这个不过二十岁出头,如果在外面任何地方看到,都不会让他与汉国最厉害的兵器联系起来。
“茅先生,辛苦了。”屈完笑吟吟的向着茅威拱手,”吾乃楚国大将屈完,欢迎茅先生来到楚国。”
“无耻之徒!”听到对方的自我介绍,茅威心中的最后一点侥幸也完全破灭,自己的确已经到了千里之外的敌国了。
屈完也不生气,”楚国是一个好地方,山川秀丽,气候宜人,远远不是北方能比的,相信茅先生很快就会喜欢上这个美丽的国家的。”
“茅先生不会在楚国呆很多!”一边的钟离掸了掸衣角,不动声色地道:”不过从这里到秦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这沿途之上,自然有许多风景可看,正如屈将军所说,楚国的确山川秀丽,值得一观。”
听到钟离的话,屈完哈哈一笑,指着钟离道:”忘了给茅先生介绍,这位是秦国关内候钟离钟先生,也是不远千里想来一睹毛先生容颜的人啊。茅先生,这一段旅途太辛苦了,还是先下船,休息几天,好好地恢复一下精神吧。有什么要求,茅先生尽管提出来,我们大楚无有不允。”
茅威死死地盯着屈完,突然一张口,一口浓痰对着对方的面门便喷了过去,屈完微一侧身,便避了开去,”茅先生现在还有些不习惯,不过用不了多久,便一定会喜欢上我们这里的。来人,请茅先生下船。”
屈完拂袖而走,钟离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茅威,哈哈一笑,也是转身而去。
被两个人架出船舱,茅威看着完全陌生的环境,耳中传来的尽是无法听懂的地方方言,眼中一片茫然之色,自己竟然真已经到了另一个国度了。
那一天,当他在两名监察卫的保护之下回礼县料理父亲的丧事之时,悔不该为了赶时间而抄山中的近路,当弩箭响起,两名监察卫连人带马一齐栽倒在地,自己连惊叫一声都来不及,便已经被人扑倒在地,脑袋之上挨了重重一击之后,就此昏迷不醒,等到自己一觉醒来之时,人已经到了船上,随波逐流了。近一个月的水上颠簸,双脚再一次踏上实地,却是已经到了远离故国的楚地了。
左右瞅一瞅,茅威想找个机会冲到船边,跳入水中,就此一了百了,但很可惜的是,在他身边的两个彪形大汉显然经验丰富,茅威的身材,在他们的面前,就像是只小鸡崽一般,茅威刚刚动弹了一下,两人本来轻柔地扶着他的手立时便紧了起来。
跳到水里是没戏了,不过我只要不吃饭,还不是照样能饿死。茅威在心中暗自发誓道,自己是绝不会做出背叛国家的事情来的。
踏上岸,茅威迅速被塞进一辆马车,在上千楚国骑兵的保护之下,竟是丝毫没有停留,直接离开了苏州港,向着江东郡城而去。
数天之后,江东郡驿馆,秦人住所。皮康怒气冲冲的走进了钟离的房间,澎的一声重重的坐了下来,抓起茶碗,大口地喝着茶水。
“怎么,又碰壁了?”钟离脸色如常,看着皮康,笑问道:”皮大夫,我早就告诉你,用不着去碰一鼻子灰,你就是不听,现在怎么样?”
“钟候爷!”皮康提高了声音,”您可是这一次行动的总头领,现在楚人摆明了是想将茅威扣在楚国不给我们了,您怎么还能高卧不动如山?现在他们连面儿也不让我们见了。”
钟离微笑道:”奇货可居,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现在如果在我们的地盘之上,我也会如此之做。”
皮康咬着牙道:”钟候爷看来是成竹在胸了,这一次我们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如果不能将茅威带回去,不但在王上面前不好交待,对朝廷也是无法交待的。”
钟离沉默了片刻,”我当然知道,这一次檀锋在汉国之内留下的最后一些力量,也灰飞烟灭,我们在汉国的力量,遭到了汉国监察院的疯狂报复,死伤累累,几乎已经失去所有的力量,但所有这一切,只要能将茅威带回国内,便都是值得的,谍网被毁了,我们可以重建,但茅威可只有一个,自此以后,想从汉国再弄一个这样的人出来,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既然如此,面对楚国如此无礼的举动,候爷怎么能无动于衷?”皮康大声道。
“皮大夫!”钟离嘿嘿一笑,”想将皮康带回去,不是你我两个人能做到的,秦楚谁都知道此人的重要性,这是两个国家在整个层面的较量,当初我们在制定这一计划之时,王上便早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也有布置,你放心吧,事情很快就会有转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