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恕拿出柜子里的背包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她曾经战战兢兢,用谍战才有的谨慎来警惕每一个时刻,小心地维持这个罗恕的秘宝包在真实空间里的安全。
而如今这些警报都解除了,她居然可以如此堂而皇之的将它摊平在桌上。太过神奇了,太过玄幻了。
这个包此刻居然能是绝对安全的,这个空间居然全权属于罗恕的。此时若有人意图侵入这个空间,不用他做到擅自搜查的地步,更不用他做到责骂欺辱的程度。只要最轻微的入侵,罗恕就可以表达情绪,愤怒也罢,跋扈也罢均被允许。她可以理直气壮的打断那人的行为,以最正义的姿态。
这到底是怎样的喜悦罗恕不能细说出来,到了这不管用什么语言描述都显得简陋干瘪。
罗恕只觉得喜悦像在心里沸腾的糖水,黏黏糊糊向外喷溅,罗恕再也兜不住了,那些甜满溢到了脸上,粘稠地扒着不肯掉落。
罗恕搜肠刮肚许久才想出了一种说法来形容这感受,那话默默在她心中绕了一圈【好像重活了一回。】
罗恕愉悦地反复挪动背包。细细感受着这种活法。
当罗恕的取乐行为终于填补了她心的一部分后。她把那个包口对准了自己,一点点地打开。
那姿态像她在这世界打开了“域”的入口。
包里其实没有什么传奇的稀世珍宝。有的只是几件最平常的东西。
几本新旧程度和规格都大相径庭的素描本,还有几只自动铅笔。就这么几个看似极其廉价的物件,却被小心妥帖地固定在包里合适的位置。他们的金钱价值加起来恐怕都比不上一条背包带。但就罗恕而言,丢了罗恕都情有可原。丢了这些东西,就是无法原谅。
因为这几件东西,是罗恕“域”的实体化成就。她的虚幻真实。
罗恕小心的抽出最上面的素描本,避免包的任何位置弄皱本子的边角。拿在手里正反看了看,确认没有问题才翻开了它。
翻开的那页是书痕最清晰的一页。上面是一副漫画。一个将军策马飞驰的画面。将军意气风发,于漫天飞花中肆意驰骋。
画并不是多好的画。从笔法和结构都能看出画者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可通过这幅繁复的画足以看出画者的用心。
画自然是罗恕画的。这幅差强人意的画是罗恕高考前半年最后的作品。也是她迄今为止最满意的作品。
那包里装的自然也都是与这些相似的漫画。是多年来罗恕小心地拼命努力画出来的。
罗恕用指尖悬空描绘着将军的线条,慢慢地,仔细地感受它的生命。在罗恕脑中他们从扁平的纸中冲出,膨胀,演变,最后还原成完整的“域”之一角。那一角是“域”世界里一个叫“咸亨”的小国正在上演的爱恨情仇。喧嚣热闹的街景,生动鲜活的人群,小将军告别父母穿街过巷要去参军。比之现实的清冷,这样的世界是多么令人向往啊。
漫画是神奇的所在。也可以说人是很神奇的所在。画者将内心世界,叠平在纸上。创造的人物、故事、情感深镌于纸中,它们自己虽然不能动,却足以演化出宇宙,让读者感知它生命的鲜活和世界的奇诡,用上帝和局中人两重身份经历这些光怪陆离的精彩。
这样的东西无怪乎风靡世界,无怪乎罗恕挚爱它。
这副画虽然已是罗恕尽己所能的好了,但阅尽千帆的她过去看的都是大师作品,她又怎么会不知这画的许多不足。
微微叹了口气,罗恕从包里掏出一只笔,移开包认真修改起图来。【什么时候我才能画出完美的漫画啊。】
“咦,你是在画画吗?”晾好衣服的杨未之想找人一起吃饭,环顾一圈发现了专注于某事的罗恕。那份认真实在不像是在干什么闲事。一时好奇便走了过来。她却不知她这份好奇给罗恕带来了多大的惊吓。
“啪”罗恕果断扔下笔,一把搂住素描本,用一个以身相替的动作护着本子。她背后汗毛根根立起,冷汗瞬间渗出。刚刚的一切喜悦与玄妙都被打破,她瞬间回到了熟悉的现实。身体和心都一沉到底。
她绝望了一瞬,眼泪差点涌出来【这些漫画被发现了吗?它们要完了吗?我该怎么办?】
但须臾她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这是大学,她已经进入大学,再不是在那曾经的房子里,这块脚下之地是属于她的,她不用再畏惧任何人。
【她想干什么,我的事干她屁事。】刚刚涌上心头的恐惧心虚转瞬都变成了愤怒,特别是当她感受到怀中素描本被刚才的一抱揉皱了好几处。罗恕怒火高涨,她要发火,她立刻要对身后之人不管不顾地大发一次火气。
【你算老几,这是我地地盘。你凭什么来欺负我。】罗恕自我加剧了情绪,愤怒愈演愈烈,她的手指都开始颤抖。她觉得自己已经感受不到其它东西了,只觉得怒火汹涌点燃全身,直烧红了脸皮。
【骂死她,让她以后再不敢靠近我。】罗恕像一个长跑运动员,长久的恐惧抽空了她的身体,她现在想用愤怒填满。她本能地认为“向罪魁祸首发泄愤怒。”就能缓解她过去独自承受的痛苦。是啊,这次和以往不同,这是她首次获得“正义”的地位,她是有权力发怒的。她是有权力仇视这个给她制造恐惧的人的。即使为这次发泄会让罗恕失去一个朋友。但是现在的她无暇顾及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