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廿只能忍气吞声,低眉顺目地说:“当然可以,翁主任,清扫工具在哪里?”“扫把在哪你还问我吗?问保洁去。工作上有任何问题都不要越级请教,这点道理都不懂吗?”翁主任说完,露出一个冷笑,挺着大肚子扭头走出了办公楼。孙芸气坏了,跺了两下脚:“嘿……这地中海,他、他这么作践你,什么越级请教,不是把你贬低得连保洁都不如了吗?”程廿耸耸肩,对带翁主任他是一天比一天好脾气了:“煤气灯效应罢了。”“什么灯?”“一种心理学概念,又叫煤气灯操纵,它指一个人通过语言和精神对另一个人进行情感虐待和操控,让受害者逐渐丧失自尊,产生自我怀疑的过程。常用语上级对下级洗脑。”程廿给孙芸倒了一杯水,他得说些别的来转移孙芸的注意力。孙芸喝了一口水,啐道:“说得头头是道的,不就是职场pua吗?”程廿笑着说:“是有点异曲同工。”“你就由着他点你的煤气灯吗?我都看不下去了!”程廿挑眉:“我有破解的办法。”“什么办法?”孙芸产生了好奇。“别人打击我,你就多夸夸我,让我重拾信心,最好把我吹上天去,让他们想拽都拽不下来。”孙芸摇摇头,笑骂道:“知道你念的书多,一两天尽说些歪理。”程廿撇撇嘴,去茶水间找扫把拖把。他当然不准备认认真真给翁主任扫地,想着意思意思糊弄过去。翁主任的把戏不外乎摆出上级的姿态用言语打压,意图将程廿从团队中排挤出去。但程廿料到翁主任不敢做出太出格的行为,他还等着徐院长退休了好上位。可是赵煊又是另一个说法,十几年来,他秘密地、刻意地歪曲程廿的等级信息,淋漓尽致展现一个上位者的姿态。而处于较低地位的程廿,自尊自傲在赵煊面前衬托得一文不值。继而让他恐惧失去、焦虑未来、自愿讨好。这盏煤气灯,赵煊点了十几年,一旦让他得知了真相,引起的认知失调和情感失落都是刻骨沉重的打击。程廿不知道,自己还能扛到什么时候去。--------------------有时候当恶人会当上瘾,翁主任就属于这类人,后面几天他变着法儿整程廿,一有机会就支使他做些杂事,学院里开会还不忘戳他的脊梁骨,徐院长和其他副院长在的时候倒是一派和平。同事中不乏见风使舵的,刻意对程廿保持距离。校领导的指示下来了,处置是暂时将程廿调到学校后勤部门,让他在档案员、图书管理员和总务办公室几个岗位中选择一个,暂时呆一两年后,等风波彻底平息,再看看能不能恢复原来职位。领导大发慈悲地没提其他的食堂、宿管、保卫处那种明显膈应人的岗位。程廿没什么表示,默默接过文件,说要回去考虑一下。其实他考虑的不是岗位,而是辞职的事。这一两年是他迈入三十岁的关节,在他的人生计划中,这段时间是要为更高职称拼搏的年华,现在却成了一地鸡毛。后勤岗位工资低一点他不在乎,但是琐碎又没有技术性的工作会占据大量时间,消磨人的意志和冲劲儿,他还失去了舒适的学术环境和对外交流的广阔机会。最可怕的是,他彻底在学校出名了,所有人都会戴着有色眼睛看他,以后他发论文、开讲座、搞研究,人家都会揣度他是不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彻底失去职场公平竞争的机会。一个需要靠实打实学术成就晋升的体面的文化人,与破坏女明星婚姻的小三这个标签联系在一起,注定是没有好结局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还不如辞职,另寻他路。至少要到一个没多少人认识他的地方。可是,他在s大念博士、成为讲师,与同事之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早就把这儿当成了奉献一生的事业归宿。突然换一个全然陌生的未知环境,谁能安然接受?他快三十岁了,还能找到愿意要他的单位吗,找到后会不会不适应?他的生活会不会一落千丈?与此同时,赵家老宅。这对alpha父子从来没有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论家人之间的话题,每每相见不是在讨论公司的事务,就是在剑拔弩张。赵鹤行站在窗边,生冷地说:“原本计划里,到这一步就该领证结婚了,不然我怎么会任由你们闹这一出?”赵煊把手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用力地拧在一起,属于alpha的关节和血管根根分明:“还不是时机。”“现在还不是时机?网上出了那档子事儿,再不和周家恢复婚约,要是再出些变故,风险你控制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