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煊顿了下,然后真的放开了他。程廿瞪了他一眼,然后什么话都没说,头也不回地刷卡进了单元口。他心里七上八下地,按下电梯楼层等待,电梯下来打开门,他闪身进去马上按下关门按键。正当他奇怪赵煊怎么这么容易就放弃时,关上的两扇轿门板之间,伸进一只锃光瓦亮的黑皮鞋。感知到还有人试图进入,电梯轿门打开,赵煊迈步进来,一脸阴险的笑意。这人真够无赖的,程廿想。--------------------张峰齐是赵煊派来的说客,早上对着程廿诉苦一通,让他心软,然后到了傍晚时分,赵煊亲自过来趁热打铁,演好一出苦情戏。程廿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就思考明白了。赵煊怎么会老老实实放他走,只不过在方式上从强迫威逼变成了来软的,放下面子死缠烂打。只要自己还住在这里,就永远无法斩断和赵煊的牵扯。程廿住在五楼,电梯很快就到了,程廿出了电梯,赵煊后脚跟上。程廿停在家门口,不愿意开门,转身对着后面粘着的狗皮膏药,眉宇间有一丝怒意:“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赵煊难掩失落地说。“不!”赵煊抿抿嘴,落寞道:“那我不进去。我说过,不会随便进入你家,我也保证不会再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你不用紧张。”不会进去还跟到这里,赵煊这是在唱哪一出?程廿心头升起危险的直觉,微微点头:“嗯。”赵煊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像个不太相信陌生人,却又懵懂没有主见的小孩。但比起之前的警惕和抗拒,已经好很多了。是他手上受的伤和今天退婚的消息发挥了作用。赵煊清楚程廿的性格吃软不吃硬,最受不了别人为他牺牲,于是把那只打了石膏的手放在身前晃来晃去,像张免死金牌,想让程廿看到就想起他的伤,在对手心理脆弱的时候攻城拔寨,是他最熟练的手段,而且无往不胜。“你可以说了。”程廿道。“嗯?”程廿觉得赵煊在装傻:“你不是说有话要说吗?外头不方便,里面也不方便,在这里正好。”“哦,”赵煊恍然大悟,皱眉思索片刻,“那……你吃饭了吗?”“你就是想问这个?”“是啊,”赵煊肯定地说,“我们去吃饭吧,我上次吃的那家海鲜很不错,想带你去试试。”“不去,家里有食物。”“又是速冻食品吗?别吃了,里面添加剂很多,对身体不好。”程廿拧眉:“你不要管我。”赵煊忙道:“对不起,我不是要干涉你的生活。只是提个建议。你想吃就吃吧,吃完之后呢?晚上有什么安排吗?”“在家休息。”程廿本来约了朋友去绕着小区夜跑的,怕赵煊问东问西,所以没说。“那等你吃完,我带你去看电影怎么样?最近上了个你很喜欢导演拍的文艺片。”“我不去。”“那我带你去兜风?”程廿面无表情地说:“我很累了,不想出门。”“那我们……”程廿不耐道:“我都不去,你别说了。”赵煊低头看着他,眸光失落地闪动,眼尾微微下垂:“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答应?”他在明知故问,程廿知道,他自己也知道,然而程廿还得浪费口舌去应付、敷衍他。程廿长长叹息:“我们已经分手了,这件事你没忘记吧。”赵煊竟然露出了类似胆怯的神色:“我没忘。”程廿点点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退婚,但那不是我逼你的,我不为你的冲动行为负责,你不能用这个来要挟我。”“我没有要挟你,我退婚是因为……”赵煊犹豫道,“我只是想获得把你追回来的资格。”程廿瞪大了眼睛,仰头看着他无可挑剔的精致面容从颓唐失落慢慢恢复生机。赵煊极为认真地道:“离婚了还能复婚,分手了还能复合。你膈应我的婚约,我就想方设法取消婚约,我没有标记过别人,现在我又是单身了,全国人民都知道我和周珍和没有关系了,再也没有人戳你我的脊梁骨,我想这样我才配重新追求你。”他说得很急,紧实的西装下胸膛起伏明显。“我想把你追回来,用平等的、合适的、你喜欢的方式。但过程可能不太熟练,因为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如果你不喜欢,可以告诉我,我改,但请你不要一味拒绝。”他带着讨好的笑容,说,“给个机会吧程老师。”良久,程廿没有说话。赵煊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当他放下了对赵煊的执念,向往起没有他的生活,赵煊却摇身一变,被另一个不相干的灵魂夺舍了似的来纠缠他。他宁愿去应付那个孤傲冷淡的、不近人情的、高高在上的赵氏总裁,也不想和这个向他拉开恋爱攻势的alpha纠缠。每当他顶着这样一张脸说一些求和的蠢话,他就会莫名尴尬,心中对赵煊的那层厚厚的滤镜就会暗淡,他满身光环在自己面前应声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