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廿深呼吸,跟在他身后,保持一定距离。十几分钟后,他们一前一后走进校园角落一处僻静的花园。程廿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浓浓的酒气,和乌木沉香的信息素混杂在一起,以往赵煊出门应酬到很晚来找他的时候,就是带着这样的气息。气味是最能勾起记忆的,可程廿不愿意缅怀过去,闻到之后控制不住退后两步。赵煊看他这样躲,心里万般不是滋味:“这几天过得好吗?”“很好。”程廿据实相告。“为什么放着市中心的房子不住,要跑来住宿舍。”“我不想随时随地被人监视。”“安全是大事,这一点不能依着你。”程廿又道:“这里离学院最近,上下班方便。”赵煊讨好般道:“嫌通勤距离远吗?这不难解决,我给你买辆车,配个专职司机。”“不用了。”程廿感到深深的疲惫,“我不喜欢被人服务。”赵煊慢慢靠近他,宽大的手掌放在他柔软的发间揉了揉,凑近鼻尖细嗅着他身上沾染的每一个异性的气息,顶级alpha具有敏锐的感知力,赵煊并未探索到程廿与其他alpha亲密的痕迹,只有令他着迷的冷茶味的信息素,这才满意:“还是搬回来回来吧,在我身边能保障你的安全,我会每月给你更多生活费,过上比之前更优渥的生活,我还有大把时间陪你,这些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为什么还要任性妄为?”他还是一贯地强硬冷酷,数月前高高在上地将程廿驱逐,在用同样的俯视姿态让他回来。程廿的目光飘忽落在周围的树木之间,就是不看他:“如果我不认识你,现在的状况才是我正常的人生,我住在宿舍里只是想把生活拉回正轨。”程廿给不了他想要的回答,于是alpha信息素暴涨了好几度:“你还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显然赵煊不理解什么叫“正常的生活”,他觉得程廿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要搬到窄小的集体宿舍的行为很幼稚,只能用孩子长大了离家出走的任性妄为来形容。程廿在心中无奈地叹息。他们的思维不通,只有用一方的沉默来结尾。赵煊的手从他头顶抚到耳廓,再到后颈,到了腺体附近那一处伤疤,原本淡淡的肉粉色疤痕开始发硬、手感粗糙,是历经伤痛的证明。伤痕是在程廿离开他的那段时间留下来的,想到此,赵煊眉目间略过不悦,嗓音深沉带着浓重的鼻音:“这里,还疼吗?”他还没有在这片皮肤上留下永久的齿痕,却因一个无关的alpha留下了印记,这让他出离气愤。“早就不疼了。”程廿侧过身子,躲避他的手,也是为了躲避他触摸敏感地带产生的心潮涟漪。“我给你找最好的皮肤整形医生,几次激光手术就能把这个疤消去。”“不需要。”程廿冷硬地说。赵煊觉得程廿给自己织了一个厚厚的茧,完完全全包裹起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油盐不进。自己再好的耐心也快消磨完了:“那你到底想怎样?”都到这时候了,赵煊还在问他想怎么样,他的搬家、连番拒绝、抗拒alpha求欢的信息素……在他眼里就是在等他抛出更大的筹码来满足自己的要求。可能真的是十年太久,久到分手都要纠缠不休地来上好长一段时间,否则谁都不信这段感情是彻底地断了。实在躲不过,程廿只好耐着性子回答他先前的问题:“一开始我是很缺钱,但当我能自力更生之后,我根本不想要你的钱,你给的钱和礼物我基本上都没动过,都还给你了。你让我住那套房子,你说是因为方便随时过来找我,我才住下。如果知道那是你爸和他情人的房子,我死也不会去住。现在我们已经分开了,我也不需要你陪。你问我想如何,我告诉你,我只想一个人清清静静地过日子。”“胡说八道!”赵煊蓦地暴喝,他的优势是金钱,还有他身为高阶alpha的优势与骄傲,程廿却将他所有的东西贬低得一文不值,不屑一顾。赵煊厉声道:“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上楼收拾东西,然后乖乖跟我回去。”程廿火气也上来了:“有本事你就在楼下丢人现眼去,看我还会不会再理你一回,我告诉你,别再来烦我了,你也别想再控制我。”说完,转头就走,他打算一头扎进教师公寓楼里就不出来了。赵煊在他背后凉凉地说:“就算我进不去,法院的传票和催收机构的人总能进去。”顷刻间,好似满世界的冷气往毛孔里灌,程廿满头虚汗、浑身脱力、停步、抽气、陷入绝境,赵煊总能牢牢捏住他的命脉——他的精气神都要被那六百万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