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乐意,无非是老头子给的不和你心意。”赵老慢条斯理地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这样吧,你吃一顿饭,我给你一百万,怎么样?”程廿对他开出的条件大吃一惊,一百万,多少人十几年的收入,仅仅为了哄他吃饭而已,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必须承认,听到的那一刻自己也有点心动。但程廿很快镇静下来,还是说:“这不是钱的事。”“那就五百万。”赵老呵呵一笑,宠溺地说,“老头子别的没有,那种红色的票子管够,你喜欢,都给你。”程廿固执地摇了摇头。他觉得赵老把他当成了向大人求取玩具的小孩,递给你什么,就该欢欢喜喜地接过去,然后在很长一段时间保持听话乖巧,可惜程廿不是孩子了。“还不满意?那我给你我们公司的股份怎么样?一顿饭换百分之五的股份。白纸黑字,老头子我跟你签合同。”程廿依旧摇头。他不关注股市,5的股票对他而言很虚幻,但他知道价值肯定比五百万更高。连番受到拒绝,赵老不说话了,脸色沉沉,良久的沉默后,突然“哈”地笑了一声,扭头对徐妈说:“谈不拢!”徐妈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忧心忡忡地看着程廿,满腹焦虑地说:“你说说你,看着乖巧懂事的,怎么这么犟呢。听话吧,吃两口,别再惹老爷子生气。”徐妈呆在赵老身边久了,从没见过有谁能让赵老拿出这么多耐心的,同时也知道老爷子生起气来会造成什么后果。赵老是商人,几十年来谈生意的准则,就是先用利诱,对方油盐不进,就别怪他心狠手毒。曾经有个老板跟他同时盯上了一块地皮,赵老派人找到他商议,让他在拍地时高抬贵手,人家死活不干,第二天那人失踪了,拍卖结束后的晚上,一具腐烂的尸体出现在了拍卖场原本为那人准备的席位上。往年的黑幕早已被尘埃蒙上,程廿不知道那些事,却也直觉赵老不像表面那般和善可亲。他老了,那双盯着程廿的浑浊瞳仁里,似住着一只彪悍嗜血的怪物。有些人没有信息素,没有庞大的体格,还对他言笑晏晏,就是能让人不寒而栗。“不东西是不行的。”赵老喃喃自语。“我可以吃,吃什么都行,只要您答应放了我。”赵老扭头冲徐妈吩咐:“把丁医生叫来吧,让他想想办法。”“医生虽然有医生的办法,但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咱们跟他好好说吧。”徐妈又规劝起程廿,“听话,孩子,就当给徐妈个面子。”说着,端起冷掉的饭碗,往程廿手里送。程廿的眼神一点一点变冷,看来赵老是铁了心不放过他了。如果医生上来,就会立刻给他注射葡萄糖,他这两天的饿就白挨了。程廿冷静权衡利弊后,很快想明白处境,调整好情绪,接过徐妈递过来的饭菜,双眼泛红,哀声乞求道:“我会吃的,您别叫医生。”“好好好!”见程廿终于示弱,赵老露出满意的笑容。“但是在我吃饭前,能不能给我家人和同事打个电话,发个消息也行。他们找不到我,会心急的。”程廿软声说着,语调里还掺杂了点撒娇的意味。希望能迷惑上了年纪的老人。赵老唔了声,示意门外的保镖,保镖用步话机又叫了另外一个保镖,从楼下上来时,手上拿着程廿那个用了两年的国产手机。程廿没料到会这么顺利说动了赵老,保镖将手机递给他时,他还犹豫了一下,然后接过。手机被关机了,程廿开机后,发现电量所剩无几,还有很多未接电话和没有回复的消息。赵老和徐妈在一旁安静等他,没有任何限制和告诫。程廿拿着手机问:“我可以打给我爸吗?”赵老道:“应该的,你突然不见了,家里人是最担心的。快打吧,别把他急坏了。”“那同事和朋友也可以吗?”“可以。”“我能向他们透露我的状况吗?”“这有什么不行,老爷子我又没亏待你。”程廿握着手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赵老把联络外界的通道给了他,难道能眼睁睁瞅着他喊人来救援吗?这不是与他强迫自己留下的行为相互矛盾吗?更悲哀的是,程廿发现,他竟找不到一个可靠的人可以让他拨出这个电话。既然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很可能只有一次机会,他必须在第一句话就让对方知晓他的确切地址,并且相信他被绑架的事实,并且有实力来营救。这几个条件将屈秦风、程举良、孙芸、季小岚他们都排除了。或许报警才是唯一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