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节外生枝,本想吃过午饭后去看何文清的墓地,突然又出了这么件事。王教授站起来,倒背着手,慢慢地踱到窗前看着外面,我们知道,他这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这件事不但让蒙老头和小李不安,也让我们感到一种压力和恐惧,那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呢?看来这个小县城里的势力,远不像我们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小李刚才是不是说,跟踪那人时,那人总是消失在南面的山坡上?”王教授忽然扭头问小李,小李有点诧异的点点头说:“是啊,两次都是如此,当跟到南面山坡上时,那人就忽然不见了。那人看着眼生,应该不是本地人,而且从口音上也能听出来,真搞不清那人的底细。”
“那人消失的地方,是否就是县城公墓附近?”王教授接着问道。大家听到王教授这个问题后,都不由得微微一怔,小李也好像一下子被问住了,他挠挠头:“这个我还真没细问,不是我本人跟踪的,而是我们饭馆的一位员工,就是刚才进来向我报信的那个小伙子,他刚二十岁出头,机敏干练,所以我才让他去跟踪的,至于具体在什么位置跟丢的,我倒没细问。”
“这点很重要,你再去问问那个负责跟踪的人,看那人消失的地点、是否就是在公墓附近”,王教授接着说到。
小李点点头,连忙出去询问了,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他就兴冲冲回来了。“王教授,您真是神了,我刚才详细问了一下,那人消失的地点,果然就在公墓附近,您是怎么猜到的呢?”
听小李这么说,我们也全都吃惊的看着王教授,难道那个人与公墓之间还有联系吗?王教授的猜想被证实后,却没有一点喜悦和得意,反而脸上的表情更加严肃起来,但却并没回答小李的问题。
”你们也都看到了,这个小城的四面,唯有南面的山坡比较和缓,并且还有上山的路,风景也很秀美,而其他几面,山势都非常陡峭,所以南面的游客也最多,那人如果去北面或西面,我倒是觉得理所当然,因为那里平时根本没什么人,并且都有些神秘莫测的地方,所以,如果他在这两个地方消失,反倒是没那么反常,可特别的是,那人却是去了人最多的南边,并且还能突然消失,这就让人有点捉摸不透了”,蒙老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王教授忽然挥了挥手说:“咱们现在就去何文清的墓地。”
其实,这个小县城的南边,是让我们最有安全感的地方,不但是因为它的地势相对没那么陡峭,还由于这里的人最多,几乎所有的游客,都会从这里上山游览,因此随处都能看到人。与其他几面的冷清诡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我们即使在南边,也遇到了几起诡异的事件,比如,天空中那个黑色的虹,以及遇到的向我们打听那个村庄的两男一女。
因为今天天气很好,所以山坡上的游客也很多,当然,这里游客所谓‘多’,也是相较而言,并没到那种熙熙攘攘的程度,只是相较于城中其他地方,算是比较多而已,往上走的过程中,我们不时能遇到三三两辆的游客。而县城的公墓则在南面比较偏僻之处,要绕过一个小山包,然后看到一块有几十亩大的平地,而这所小城的公墓,就在这块平地上。
这里没有一个游客,不过也不难理解——谁愿意看墓地呢?因此,这里显得分外冷清,并且还有一种阴森森地气氛。
在蒙老头的带领下,我们找到了何文清的坟。何文清的墓几乎在这片墓地最边上。因为这片坟地是公墓,所以无论是墓碑,还是坟头,都好像是统一规格的,看起来大小、形状都一样,何文清的坟也不例外。
既然这样,我们这趟是不是白来了呢?
王教授眉头紧皱,倒背着手,围着何文清的坟仔细观察着。这里的坟墓有新有旧,有的上面长满了杂草,有的则修葺的比较整齐,还有几个新坟,坟前有些用土压着的纸灰。
而何文清的坟头上,好像从没被清理过,上面的杂草几乎是所有坟中最多、最高的,这让我感到一丝苍凉,看来这是以因为何文清没有后人,所以过年过节,既没人来烧纸,也没人修葺坟头。如此一个非同寻常的人物,想不到身后竟然如此凄凉,多少让人唏嘘。
忽然,郑旭拿出放大镜来,仔细地看那块石碑。难道她在墓碑上发现了什么?
我们也都围过去看,但墓碑上除了有些青青的苔藓、还有一些风化的斑点和脱落外,并没看到其他任何特殊之处。看完何文清的墓碑后,郑旭又观察了旁边的几块墓碑。
“大家看看,何文清的墓碑、和其他的墓碑都不一样。”听郑旭这么一说,我们也都看了看旁边的几个墓碑,但除了何文清的墓碑比较破旧点之外,没看出来有什么区别。
而张大军好像发现了什么,连忙对郑旭说:“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何文清的这块墓碑的石料,和其他石碑不一样?”郑旭点了点头,但胡梦却不解地说:“石料不一样?我怎么没看出来呢?这块墓碑的质地、颜色,看起来和其他的墓碑并没有什么差别啊。”我、秦晴、王同和胡梦的感觉都差不多,我们都没看出有什么明显差别。
还没等郑旭说话,张大军就向我们解释说:“大家看,这些石碑上都有刻制的日期,以及逝者的姓名与生卒年,因此,很容易就可以知道,周围石碑要比何文清的这块早十多年,还有的早二十多年,但何文清的这块墓碑却比其他的那几块更加破旧,风化的也更厉害,所以,何文清的墓碑和其他的墓碑的石材,应该是不同的。”
听完张大军的这番解释后,我们又仔细的看了看,果然如张大军所说的那样,何文清的这块墓碑,确实比周围的墓碑都破旧很多,但其他墓碑的年代比何文清的这块都早,甚至早很多。
这是怎么回事呢?
蒙老爷子也吃了一惊,喃喃说道:“以前还真没注意过,我们这里墓碑的石料,都是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坡上采集的,这一带山上的石头质地很特别,不但极其坚硬,而且还耐腐蚀、风化,所以,只有本地石匠,用特殊的工艺才能雕刻,一般的石匠是无法加工的。
你们也都看到了我饭馆门前的两头石狮子了,那对石狮子至少有几百年历史,但却一点看不出风化的痕迹,用湿毛巾擦去上面的尘土,仍然像新的一样。而蒙老头的这块墓碑,不过刚刚两年而已,但却风化成这样了,确实有点不平常。”
郑旭也点了点头说:“嗯,这块石头的质地很松软,上面有很多微小的孔,很不像这里的石材,因为这里的石头质地都比较致密。”说完后,把放大镜递给了我,我接过来又认真看了一下何文清的那块墓碑,发现上面果然有很多细小的孔。
大家用放大镜轮流看着,但只有王同没看,不知为什么,他一脸的不高兴,甚至还有点生气,这让我有点诧异,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刚要问他,王同却忽然转身、有点气呼呼地对蒙老头说:“蒙老爷子,我有几句话,不说出来不舒服——您说您家与何文清是世交,而且何文清在报仇这件事上,还不计危险,帮你出谋划策,您怎么平时连他的坟都不修葺一下呢?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这样啊。”
王同从小受的是美国式教育,所以说起话来,总是直来直往,虽然在国内几年了,但这种作风却没改多少,听他说的这么尖锐,我不由得有点担心,连忙看了看蒙老头,王同这几句话好像对他刺激很大,他低着头,身体微微有点发抖,胡梦狠狠地瞪了王同一眼,而王同此时也好像意识到自己过于直接了,他张了张嘴,想安慰蒙老头几句,却一时间又好像不知说什么好似的。
对于王同如此唐突的话,王教授、郑旭却都没说什么,他俩反而全神贯注的看着蒙老头的反应,顿时,气氛变得非常尴尬。
当蒙老头再次抬起头来时,我们才发现他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看上去并没有丝毫生气,倒是一脸的忧伤,他努力平静了一下情绪后,才看着王同说:“你说的对,按说我应该给他老人家修葺坟头,而且过年过节,也应该烧纸祭祀一番,我之所以没那么做,不是我忘恩负义,而是在去世前的一天晚上,他留给我一封信,特意嘱托保姆第二天交给我,但保姆没想到那是何文清的遗书。
当我赶到何文清家、准备料理后事时,保姆就把那封遗书给了我,但那份遗书上只短短写了几句话,意思是说,在他死后,千万不要上坟烧纸祭祀、或修葺他的坟墓,如我不按他说的做,他必会含恨于九泉之下,且永世不得超生。
对这个遗愿,我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这既然是何文清的唯一遗愿,我也不能拂逆他老人家,只能遵守了,但每到过年过节,不是不想来,而是不能来,平时偶尔会过来看看,看到荒草满坟,心里更是心如刀绞,曾经不知一次动过修葺坟墓的念头,但最后都还是忍住了,我知道,何文清不是个平常人,他既然留下这种怪异的遗愿,其中必有道理,我如果贸然打破,一定会导致无法预测的后果。
我是皇陵守墓人之一,深知种种看似诡异规定的背后,往往都藏着深层次的原因,因此,自从何文清去世后,我确实从未修葺过坟头,在这个小县城中,他又没有别的亲戚,于是坟就是这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