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在谢长临的面前轻轻一绕,那线便不受控制的脱落下来,倒是谢长临的那头居然绑的很结实,一点不像虚情假意。
这就有点奇怪了。
洛明轻咳一声,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化解尴尬,却闻自家向来有仇必报的大魔王道,&ldo;无妨,我们可以慢慢来。&rdo;
谢长临的脸上毫无恼怒的迹象,更甚者,居然亲自替苏忏又满上了一杯酒,他的目光似乎黏着在了苏忏的身上,若是将其硬撕下来,恐怕会连皮带着血。
他对苏忏的纵容毫无来由,却是没节制的。谢长临见过沧海桑田,日月并天,虽不是什么冷漠的人,但也确实不好亲近。洛明遇到他的时候,谢长临已经是天地间化形的第一只妖魔,坐在磐石上动也不动,面前放一盏道人常用的引路灯‐‐那时候人都还没几个,这灯也不知哪里来的。
谢长临仍是撑着头,没完没了的盯着苏忏,脸上的笑几乎有了傻呵呵的痕迹,连瑶光将他规整的长发编成了麻花也没感觉。
正在这时,安静的大街上忽然传来喧闹声,似乎是闹贼了,连天的锣鼓响,惊扰了谢长临灯下观&ldo;美人&rdo;的雅兴,他眉尖方才一皱,洛明便心道:糟了,生气了。
或许是谢长临在苏忏的面前太过没皮没脸,洛明差点忘了这是个不能招惹的煞神,弄个不好,今年的鬼市中得出大事‐‐没人知道鬼事的主人到底什么来头,虽说妖魔道不怕麻烦,但没底细的麻烦最好还是莫要招惹。
第4章第四章
那贼不知道是不是追逐中慌不择路,竟一头撞进了这家没人的酒楼里面,天不遂人愿,甚至有往二楼来的趋势,倘若再进一步,怕会马上四分五裂。
鬼市里维护秩序的牛头马面举着丧葬棒,团团围在外面‐‐他们明显比那偷儿高级,知道酒楼中有个惹不得的人物坐镇,不敢轻举妄动。
谢长临终于肯将目光从苏忏的身上移开了,他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庞大的魔气瞬间将酒楼包裹的严严实实,默然无声的威慑。
&ldo;你,滚出去。&rdo;
还在一楼踌躇的偷儿是只耗子精,偷得东西虽然不能入黑塔,但在鬼市中也能卖个好价钱。它是顺手牵羊惯了,一时改不过来这毛病,才搞成了现在这种进退为难的地步。
那声音像是阵闷雷,从它耳边&ldo;轰隆&rdo;一声炸进来,比起警告,更像是杀令,以致于说了什么耗子精全没听清,人已经趴伏在地上化成了原形,口鼻中溢出血来,虽没死,但彻底晕厥了过去。
被偷来的尺八撞在地面上,发出一声短促的音节。这是前朝的遗物,虽说做工不错,但还不算古董,上头绘制了些繁复的花纹,一半看来是孩子似的涂鸦,笔触十分稚嫩,另一半则细致得多,苏忏将其握在手中,能分辨出一些眼熟的符文。
他们刚从二楼下来,店家不紧不慢的在柜台后拨拉着算盘‐‐虽惹不起谢长临,但苏忏和洛明却意外的好说话,更何况洛公子向来出手大方,这酒钱、饭钱,与呆会儿要是打起来损坏的桌椅钱,可算是有着落了。
&ldo;尺八?&rdo;苏忏的指腹摩挲过竹制的孔缘,似乎对这鬼市中贩卖的东西越来越无法理解了。这东西上虽说附着了凤雅的灵魂,但前朝覆灭时,诸多亡魂无处可去,怕是祖宗牌位里真住了自家的祖宗‐‐确实谈不上稀罕。
&ldo;你喜欢?&rdo;谢长临对麻烦事向来秉承着快刀斩乱麻的作风,倘若不是苏忏要下楼来看一眼,他根本懒得再管。
但谢长临的原则和习惯显然在苏忏的面前不堪一击,别说坚持,怕是连底限都不见得有,默默在心里记下&ldo;他喜欢丝竹&rdo;,并认真考虑着将自己寝宫里那排百十来座的编钟一股脑的搬去苏忏的住处。
人世间有风,兴许夜深人静时,会有沉闷而零碎的声响伴随入梦。
&ldo;我其实……&rdo;苏忏话还没说完,谢长临便豪气的把手一挥,&ldo;买下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