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听见熟悉的喊声,把思绪收拢回来。循声往身后看。丁文婕骑在车子上,开心地高声喊她“嫂子”。从身体里溢出的欢快在她身周沸腾,一碧万顷的天空下她像是要展翅飞翔的雀儿。
在小区里遇见下班的丁文婕是常有的事。但是今天的丁文婕格外高兴。
“怎么这么高兴。”杨梅停在楼道门口。
“他约我吃饭!”丁文婕下车后把车子挨着墙停下,然后饶过车子抱住杨梅蹦了两下,“我上去换衣服不等你了。”她欢欣雀跃地往楼上跑。
他是谁不言而喻。杨梅脸上的笑一点点敛起,眼中慢慢浮现一层哀伤。耳畔又响起那晚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从今以后,我们不认识。”。是这个意思吗?他要和丁文婕在一起了。他们便不能认识,也不可以认识。
丁文婕跑下楼的时候,杨梅还站在楼道门口。丁文婕没有骑自行车,也顾不上计较杨梅杵在楼道口发愣半晌的缘由。大步往外面走的同时笑着说了声再见,
一直目送丁文婕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处,杨梅才往回走。
家属院大门旁的人收回眺望的目光,看了一眼抄小路快步而来的丁文婕,转而把目光投向远处。
三天前。
范欣荣提前出院,回到宿舍还没坐稳,马师父就来找他了。
马师父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递给他道:“上个月的。剩下的吃几顿好的,赶紧养回来。”
范欣荣明白三百块钱里只有极少一部分是上个月私活的分成。工资和分成加起来都没有一百块钱。马师父塞了钱,瞥了眼他对面空荡荡的铺就离开了宿舍。
范欣荣跟着走出宿舍,去厂长办公室销假。厂长准他今天销假,明天开始上班,带薪休假一天。回到宿舍,范欣荣那盆打水把脏衣服泡进盆子里。又拿了被褥和枕头出去晾晒,回来又洗了抹布开始擦上下铺。
一条长长的人影落进屋里。弓腰擦床板的范欣荣偏头看向门口。
消失了半个月的范文武又挨了。
汽修厂的人没费功夫打听,就从范家村的村民那里得知范欣荣有一个刚从局子里放出来的大哥。范文武此人恶名昭著,满村人除去爹妈人人得而唾骂。恶名在外的亲哥来探亲,汽修厂没人敢拦。况且范文武进门前挑着断眉笑呵呵地跟保安保证:“跟我弟道个歉,毕竟是我的错。保证不打架!”
保安一方面怕他,一方面也觉得亲兄弟不能真把谁打死。
宿舍大门朝南,范文武立在宿舍门口,背着光,虎背熊腰,气势凛然。
范欣荣继续擦他的床板。
范文武两手插兜大摇大摆地往里面走,沿途踢走挡路的板凳,碍事的脸盆。踢踢踹踹地走到范欣荣跟前,贼溜溜的眼睛把人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冷笑道:“野种就是命大。都他妈因为你老子最近一分钱都拿不到!工资拿来!”
范欣荣擦完床板,把撞在袋子里的日用品一样样往外拿。
范文武恼羞成怒,抬脚想踹范欣荣,但是想到范志贤的警告,抬起的脚换了一个方向转而踹在旁边的空床上。
双层铁架床剧烈摇晃,发出即将瓦解的声响。
范欣荣把牙膏牙刷拿出来放进搪瓷被子里,把搪瓷刚子放到脸盆架上,又把空了的袋子塞进床腿和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