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他俩匆匆从刘阿姨家出来,想了许多对策,又都不对。
&ldo;录音带不能给王子听,他会受不了的。&rdo;吴建民说。
&ldo;我知道,他听了会要了他的命,不给他听,不可能,他知道你有录音,我想还是让他听吧,是祸躲不过,今晚一定要面对,明天就来不及了,他爸爸就剩下一口气在等他。&rdo;阿娟边走边想办法。
&ldo;快去,到市中心医院,我路上放给他听。&rdo;
&ldo;好,快上车,我们争取机会,不能让他失望。&rdo;
阿娟上车就发动汽车,快速离开,朝市中心医院开去。
吴建民对小王说:&ldo;王子,听好了,我们的时间不多,现在到医院去,你听了这段录音千万不能激动,忍一时之痛,你后面还有好多事。唐德宗,你也听好了,你管好王子,千万不能让他乱来,到了医院我去偷几件白衣服,如果病房里还有别的病人,阿娟把他们引开去,我会一直守在门口。&rdo;
&ldo;发生了什么事?快把录音放给我听。&rdo;小王从吴建民手里接过录音机,车厢里重新播放那段伤心的对话,刘阿姨的每一句话都敲击着王子健的心,他眼睛里流出的是泪,心里流出的却是血,他已经被自己带来的灭顶之灾击跨了。
他痛定思痛,擦掉了泪水,如果自己不坚强,谁也救不了他,他说:&ldo;你们别再为我担心,我的家没有了,就跟你们一样,我不会把自己出卖,我爸爸只剩下一口气,就让我陪他到死,我的家被别人霸占,我会把它夺回来的,但现在不是时候,当我堂堂正正回家的时候,我会把他们全部赶出去。&rdo;
&ldo;你有这个决心就好,记住自己的话,不要食言。&rdo;老唐看到王子健在悲愤中成熟了,在巨大的变故中成长。
赶到医院,天已经黑了,住院部里静悄悄,很少有人进出,吴建民戴着帽子,遮人耳目潜入医生的衣帽间,偷出了几套白大褂,还有帽子和口罩。
在车上他们一个个穿带好衣服做整齐了才出来,在住院部三楼的病房里,只留下两个护士,看没人走动,阿娟带着三个男人进入了抢救室,看到王子健的爸爸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白发苍苍,人也消瘦得没了人样,鼻子里插着氧气,手臂还在挂盐水,桌子上的脉博监控器在一闪一闪跳动,说明他还活着。
旁边没人,护士大概来过了,盐水袋是满的,他们会算好时机查看一下。
王子健扑到父亲的身上,轻轻压抑着呼喊:&ldo;爸爸,爸爸,我是子健,快醒来看看儿子。&rdo;许多遍叫过了,没有一点反应。
老唐说:&ldo;我把他抬起来,看看能不能有点反应。&rdo;他力气大,没用多少力,就把老王上半身托起来。
没想到,老王在抬起身体的时候,叹了口气,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缝。王子健抱紧父亲,急忙又呼叫起来,连叫十几遍,老王的头轻轻转动了一下,他在听,那里的声音在叫他,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老吴和老唐静静看着这一切,他们没有去打扰这对父子的对话。
王子健又连叫几声,父亲这下睁开眼睛盯住他,好久缓不过神,子健把头离得远一点让他看清,父亲还是不明白,他到底是谁?
阿娟在旁看得不对劲,他父亲明明听到声音在找人,却看不明白眼前这人是谁?当王子健再次开口的时,阿娟明白了,她叫小王赶快脱掉衣服,帽子和口罩,让他看清你到底是谁。
王子健脱了白衣服,帽子和口罩,露出了父亲熟悉的脸,他惊喜得说不出话来,一下子来了精神,他要拥抱儿子,更是儿子抱紧了他,他激动得全身发抖,用手指着前面断断续续地说:&ldo;子健是你吗?回来就不走了,好吗?你妈妈想你,她在哪里?让她过来看看你,你不在家,她天天哭,她哭,我也哭,你回来,大家都不哭了,你离开家,去做什么了?我们好想你,你不要离开我们,外面在下大雨,你不要离开我们。&rdo;他越说声音越轻,突然把胸腔里的一口气吐了出来,口腔还留有大量的血泡,他在子健的怀里闭上了眼睛,人软得像团棉花,再也挺不起来了。
脉博显示屏停止了跳动,血压也没有了,一字走动没有了变化,子健抱紧父亲久久不愿松手,父亲的头埋在他的怀里,像婴儿一样睡去。
王子健急连叫了几声爸爸,仍没有一点反应,他情急之下忘了约定大声叫喊:&ldo;护士,快来救一下我爸爸,快点。&rdo;
他知道父亲死了,自己的父亲回天乏术,已经离开这个世界,最亲的亲人离他而去,让他心如刀割,晕死过去。
老唐急忙把小王抱走,让他靠在他怀里,紧紧抱紧他,生怕他跟他父亲一起走。
小王悲伤的情绪感染了大家,个个泪流满面伤心不已。
急救室原本安静的房间,传来呼救声,护士连跑带喘的进来,当她们看到有这么多人在室内,顿时疑惑不解,有个小护士问:&ldo;你们是谁?是什么科室的?&rdo;
吴建民对小护士说:&ldo;我们是内科的,小李是老王的亲戚,我们一起过来看看。&rdo;
另一个说:&ldo;快叫医生,确诊一下是不是真死了。&rdo;她急忙跑出去叫医生。
不一会儿,三个医生推进来一台心电图仪器,在老王的胸脯上接上电磁波,跟桌子上那台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同时测量的还有血压与脉动,当确诊一切都停止不动的时候,个个摇了摇头,确定宣布死亡,他们带着心电图仪器撤退,走时是那样平静,这种悲剧天天发生,死亡对他们来说已世空见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