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说着,几个丫鬟脑中想象那场景,忍不住也打起了哆嗦,好奇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另外一回事。“可是吓唬五姑娘的是男鬼啊!”半夏抿唇道。白芷凑过来,小声道,“听说那男鬼很爱钱呢,四姑娘拿钱让他换地方住,他才换到蒹葭苑,五姑娘也给了她钱,他才离开的,不知道这会儿他在哪里?”安容眉头微冷,这话怎么听着像她故意拾掇那鬼去蒹葭阁吓唬沈安玉似地?海棠则瞪着白芷道,“胡说八道,姑娘的钱是给那女鬼的,那男鬼忽然飘出来,还嫌弃姑娘给的不是冥纸呢,他为什么去蒹葭苑,只有那女鬼知道,我们在窗户旁,都听不见他们说话。”噔噔噔,又是一阵急切的上楼声。安容打着哈欠从被子里钻出来,正见阮妈妈打了珠帘进来,脸色微白。阮妈妈快步上前。见安容起了,几个丫鬟却在闲聊,便呵斥秋菊几个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姑娘都醒了。怎么还不伺候姑娘起来?”秋菊几个委屈,本来姑娘睡的沉,是你的脚步声才把姑娘吵醒的,怎么怪起她们来了。海棠轻声道,“姑娘昨儿睡的晚,多睡一会儿精神头足些。”阮妈妈看了海棠一眼,秋菊几个已经各司其事了,帮安容准备洗漱水。又伺候安容穿鞋,拿衣裳。阮妈妈是不做这些事的,站在那里看着安容道,“方才奴婢派人去打听了一番,五姑娘受了惊吓,夜里发起了高烧,已经派人去请柳大夫来了,府里都在传五姑娘被吓,都是姑娘拿钱收买的孤魂野鬼闹的,对嫡妹不仁。而且玲珑苑里常年盘踞着个男鬼,有损姑娘清誉。”真是会倒打一耙,安容冷笑一声。由着丫鬟伺候穿戴。洗漱完,安容从容不迫的吃完了早饭,食欲不错的她,吃了四个玲珑虾饺,一个小笼包,外加一碗薏仁粥。一路闲情逸致的赏着冬景,安容迈步进了松鹤院。院子里清扫落叶的婆子们见了安容都退后了两步,神情带了几分惧怕和胆怯,连说话声都打颤。安容斜了她们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来,丝毫不介意。她知道她们怕什么。她能拿钱收买鬼,谁知道什么时候看她们不顺眼。给两个钱给那鬼,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灭了她们。对她,她们现在是敬而远之。安容迈步进正屋,才到屏风处,就听到大夫人的说话声。“老太太,府里出了这样晦气的事,媳妇打算请道士来驱鬼辟邪,顺道给安玉压压惊,”大夫人站在那里道,声音冷硬。二太太坐在那里好整以暇的喝着茶,同情道,“两年前被吓的是四姑娘,倒不曾想她胆子变大了许多,竟不怕鬼了,还知道拿钱贿赂鬼,钱还真是个好东西,不过请道士来,迟早会闹的人尽皆知,往后谁还敢来咱们府里做客?”二太太不赞同请道士进府,她最讨厌的就是道士了,半点真本事没有,就知道拿钱陷害人,谁知道昨晚那鬼是真是假,指不定就是小江氏闹出来陷害人的,这回又不知道要把谁弄去庄子上住。老太太听后有些犹豫,闹鬼之事太邪乎了,有损侯府清誉,尤其是安容,只怕会说亲困难。大夫人眸底阴冷,冷笑一声,“二弟妹以为我不在乎侯府名声,安玉是被吓了,可是那鬼也拿了钱从蒹葭苑离开了,要是不长眼去了西苑,吃苦受罪的还是二弟妹你。”二太太脸色一变,牙关紧咬,云袖下的手攒紧。“我只是为了侯府名声着想,大嫂吓唬我也没用,这辈子我还没做过什么亏心事,那鬼就算到了西苑我也不怕,”二太太面色恢复笑意。两年前蒹葭苑闹鬼,最后四姑娘搬出蒹葭苑,她明知道闹鬼,却还让五姑娘住了进去,还病了三天,死活都不搬出来,这里面要是没点猫腻谁信?如今倒是想起找道士了,两年前怎么没见她找,要她说,那鬼就是她闹出来的!要是那鬼真敢在西苑作祟,她绝对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安容迈步进去,眸底带笑的看着二太太,老实说,她并不大喜欢二太太,二太太有张薄薄的嘴唇,抿紧时让人感觉她为人刻薄。但是前世她也算是苦命,安容对她总怀着一丝的怜悯之心,更何况,二太太与大夫人并不对盘,只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这时候,她才体会到清颜说的,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句话的含义,她决定支持二太太。☆、端砚“祖母,二婶说的不错,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安容没有福身请安,直接挨着老太太坐下,感受老太太手抚脸颊的温和。“两年前闹鬼后,安容去大昭寺拜访过瞎眼神算,他说过,这世上,人比鬼可怕,世上大多数鬼都是人杜撰出来的,”安容笑的愤怒。“安容昨晚就怀疑那些鬼是人装了故意吓唬我的,所以才拿了银票试探她们,不曾想,那两个假鬼真的心动了……。”老太太眼神凝了起来。二太太扑笑出声,“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烂心肝的叫人扮鬼吓唬你,也不知道找两个忠心的,一点钱就泄了底,那两个鬼有没有说谁指使她们的?”安容点了点头,挨着老太太道,“祖母,那蒙面吓唬五妹妹的也不是真鬼,是半夜闲的无聊飞檐走壁的飞贼,原是想进咱们府偷点东西。”“谁想瞧见两个婆子装鬼吓唬我,我又刚好拿了钱出来求个平静,他就拿了我的钱帮我审问了两个女鬼,那两个婆子招认说是五妹妹指使她们吓唬我的,为的是让我胆怯,不敢住玲珑苑,好把玲珑苑让出来给她住。”“那贼也算有两分豪情,听后大怒,就礼尚往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去了蒹葭阁,打劫了五妹妹一番,并非是什么鬼。”大夫人冷着张脸,修长的指甲嵌入手心,努力保持冷静道,“你又是如何知道他是飞贼的?”安容轻耸肩膀,一脸没心没肺傻乎乎的道,“是那贼自己说的啊,他还抱怨咱们府邸太大。容易迷路呢,他说他是来偷端砚的,问我见过没有。”说着。又东张西望道,“爹爹呢。他在不在府里,那贼说那方端砚是爹爹才带回府里的,是不是真的问问爹爹就知道了。”正好这时,武安侯迈步进来,听了安容的话,眉头蹙紧,“他还说什么了?”安容忙起身行礼,一双水眸睁的很大。还带了丝诧异,“爹爹,你真的带了端砚回来?”端砚,以石质坚实、润滑、细腻、娇嫩闻名于世,研磨出来的墨汁书写流畅不损毫,字迹颜色经久不变。极品端砚,无论是酷暑,或是严冬,用手按其砚心,砚心湛蓝墨绿。水气久久不干,有“呵气研墨”之说。端砚是文人墨客的最爱,极品端砚更是少之又少。极少有人能抗拒的了端砚的诱惑。武安侯点了点头,“你大哥拜了周太傅为师,那方端砚原打算等你大哥回来,给他用的。”安容心中感动,前世大哥没让父亲满意,那方端砚父亲是自己留着的,这一世,父亲打算给大哥,可是那方端砚是烫手山芋。能丢就不要留着,往后她给大哥寻更好的端砚便是。“端砚虽珍贵。却也不是买不到,怎么会招了贼来?”老太太拢起眉头。看安容的眼神带着些异样。她这孙女儿不是那么蠢笨之人,说话做事极有分寸,怎么今儿这么傻乎乎的,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全说了,好歹也顾忌着点自己的清白闺誉吧,若不是知道她没有受惊吓,她都要怀疑是不是吓傻了。老太太一脸的无可奈何。可是安容并不怕,她知道这事大夫人会极力遮掩的,贼可不止进了玲珑苑,还进了蒹葭阁呢,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她不会做。武安侯对府里进了贼一事颇为不满,可以说是勃然大怒,内院住都是姑娘丫鬟,深更半夜进了贼,这事要传扬了出去,谁还敢上门求亲?大夫人趁着侯爷生气,添油加醋道,“府里是该加强戒备了,闯了贼不说,还和四姑娘相谈甚欢,知道的是他有正义心,可一个贼哪来的正义可言,指不定还会被人误会说那贼是四姑娘请来的,是她的同谋,没准儿更难听的话都有……。”对,那就是我的同谋,可惜你没有证据抓我,安容腹诽道,随即挑眉笑道,“母亲也别把人都往坏处想,并非所有梁上君子都是坏的,不是还有盗亦有道之说,甚至是劫富济贫,那飞贼说那方端砚是不义之财,他取走是帮爹爹挡灾。”武安侯眉头皱紧。没等他开口,安容继续道,“他说那是别人给爹爹受贿用的,爹爹答应帮人举荐官职,他还说举荐之人性恶贪财,是个贪官,爹爹若是举荐他,就是助纣为虐,他甚至误会那首规谏诗是爹爹写的,不忍爹爹被人哄骗,才打算偷了那端砚还回去,算是替爹爹回绝了推举官职之事。”老太太拨弄手里的佛珠,神情莫名。她是侯爷的亲娘,从侯爷那神情,她就知道安容说的都是真的,那端砚真的是别人送给他,求他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