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腰间的裂口突然喷射出漫天的血花,染红了整片湖上天空,远处飘起了片片雪花,尹小匡抬起胳膊又想再次出击,却看到了齐与晟右侧腰部的伤。
他握着枪的手,
突然就停了下来。
齐与晟一只手捂着腰间的血伤,眼睛里是说不出的哀伤,尹小匡呆呆地站在满天血风中,腥气吹散了他的发丝,空空荡荡的脑袋顶部,似乎很早很早以前,那里曾经插着一支什么东西。
“小匡……”齐与晟使出全身的力气,刀插在地上,扶着站起身,他摇摇摆摆,像只断了线的木偶,血流的整个竹板到处都是,积起的薄薄一层雪花上一片一片彼岸花耀眼绽放。
男人伸出手,俯身在尹小匡的面前,有些颤抖,将那沾了雪花瓣的青丝轻轻抚到男孩的耳后,“是不是这样,你我就两清了……”
齐与晟“扑通!”下子倒地,彻底没了意识。尹小匡依旧站在竹板上,手里的枪掉落,溅起一滩水花。
雪肆意的飘。
这场比赛最终以齐四公子胜利落幕,赤月宗少宗主输了比赛,却并没有多么失落,其实他很明白,决赛当日以齐与晟杀红眼的状态,就算尹小匡不出手跟他打,紫林霰估计也要被齐与晟降维斩杀,很有可能还会就此丧命!
这可是武林大会,不能出人命的!要是紫林霰被齐与晟给弄死了,且不说月江流得发疯成什么样,单单朝廷那边,可能给齐与晟降罪吗?
不可能的。
那朝廷又可能和整个江湖敌对吗?江湖是江湖,义气豪迈大于一切,而政治界的黑暗要远远高于武林,两方较量,还让不让平民百姓活下去?
这么说,尹小匡最终拦截了齐与晟的拼命,倒是歪打正着,摆平了一个世纪大灾难。
不过这一战,尹小匡却彻底出名,谁都知道赤月宗的少宗主有一个绝美情人儿,武功绝顶高,手里更是握着可睥睨天下一切兵械的武器!很多江湖铸造暗器的工匠都慕名而来,想要见识一下尹小匡手中那两把绝世之作。
尹小匡来者不拒,给他们看,
来访的人把那两把枪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研究,拆了又装装了又拆,却愣是不能复刻。
有些东西是说不上来为什么,尹小匡也不清楚为什么手枪那么简单的东西,对比起来他娘亲制作的那些顶配的,叫什么“九八可欸”之类的,简直是最低等!
但周围的人,即便是江湖绝顶铸造师,都难以复刻。
从武林大会回来以后,月江流就不拿正常眼神看尹小匡,他一直以为尹小匡是那种浪里浪荡时而傻傻呼呼的小鸭子,只不过有些魅色而已,从前就是这么入的他月老板之眼,才被他买下调教为备用青楼头牌,后来被齐与稷看中,高价买下,到一年前因为醉仙坊情色超标而被齐与晟端了、又成了齐与晟的帐中宠,月江流从来都是以为尹小匡就是靠卖色。
却不曾想……他居然还有这么多绝技!
在月江流开始对尹小匡跟了齐与稷后发生的事情产生兴趣之时,他那宝贝儿子紫林霰却又变回了以前憨憨的模样,挠着脑袋问尹小匡这小小木桶子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威力?求尹小匡告知奥秘!尹小匡因为插手比赛的事情而对他心怀愧疚,一二三一二三的给他细致讲解。
日子又恢复了波澜平静。
只是有时候尹小匡一个人呆着,望着窗外飘起的雪,总会想起那天在墨长大湖泊,男人伸出带血的手,颤抖着,将他散开的头发别在耳后。
齐与晟回到陵安城,直接大病了一场。
武林大会当天还没结束,齐四公子快被人杀死的消息就插翅而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达到中原朝廷,齐策听闻,当着一干大臣的面在早朝上勃然大怒,下令务必立刻马上——把四皇子给带回陵安!
齐与晟当然没有任何反抗力气,事实上在从北境到陵安,一路上他都再也没有醒过来,伤的实在是太严重,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出来一块好肉,四肢更是被莫名打出十好几个血窟窿,吱吱冒血。
这都还不是最严重的,太医院接到齐与晟的伤势那一刻,在看到齐与晟腰间那两指宽的伤口
一个个都震惊地下巴直落地!
太骇目了!
齐策当然是要查究竟是何方人也将齐与晟伤的如此之重,他首先就去问跟随齐与晟一同去北境的武殿帅,武殿帅苦涩着心,一口一句,“陛下……臣只知道是江湖人士,其余的,真不知情……”
这是齐与晟在被抬上回中原的马车前,唯一一次醒来,抓住武殿帅的手,说的。
“不要……告诉父皇……”
“不要……让父皇知道……小匡他……还活着……我的伤、咳咳,更不要……说出去……”
“小武你去跟……跟赤月宗……说清楚……定要堵上他们的嘴……绝对、绝对!咳咳!不能让外界传开……我的伤,不是小匡——咳咳!咳咳!”
“不是小匡、伤的!”
情深到这样,武殿帅真不知道是该心疼自家的殿下,还是该憎恨那罪魁祸首的人儿。
来年正月十五。
元宵节的喜庆似乎终于冲散了些承恩殿的阴霾,昏迷了接近一个月的齐与晟终于在大家日思夜盼中缓缓睁开眼。齐与晟转头,就看到冷冷清清的承恩殿,屋外挂着高高的大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