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承贤没想到齐与稷会如此决绝,整个人当场就傻了,还是何匀峥存了点儿理智,帮着邵承贤打圆场说邵知府也不容易啊,将军大人您看五里州那地形,怎么可能经济发达!
齐与稷软硬不吃,末了淡淡斜眼替邵承贤说话的何巡抚,“凌河军对快跟北漠打起来了,掌管与北漠最相近清宿省的父母官何巡抚大人竟然还在为了官员内部斗争而殚精竭虑,真是朝廷的好官啊!”
齐与稷的双眼十分深邃,穿着祥云金纹深黑色底正衣愈发凸显他的威严,何匀峥被他说的面红耳赤无地自容,齐与稷冷笑了一声,继续毫不顾忌对方身份面子地道,“怪不得清宿整个省明明有天下第一大州,却年年业绩在三十四个省里排名平平无奇,甚至还有些跌到中下游的趋势,原来为首的巡抚大人都这般昏庸了,还能指望底下的官员能三观正到哪里去!”
“一个省官,还没有州县的小小知府懂得做官要清廉,真是悲哀啊……何巡抚你们请回吧,我是不会答应你们的无理要求的。若你们再继续纠缠凌河军,莫怪我不客气将这些天你们说的话全部呈上给远在陵安的陛下,我看也不用呈递,恐怕在陛下知道你们二人那些阴暗的心思前,五里州就会换知府,清宿省巡抚的位置也可能会跟着……”
邵承贤和何匀峥碰了一鼻子灰,满脸绝望地离开了将军营。
外面的雪越飘越大,这在北部边疆着实是十分罕见的,劳累了一天的齐与稷终于想起来得去换一身衣服,他让那小兵伺候他褪去正装,披了件黑色白绒领的貂皮大氅,衣服背后袖口都绣有祥云纹,这是齐与稷最喜欢的图案了,祥云代表着吉祥如意的含义,齐与稷常年在外带兵打仗,最期盼的就是每次出征都能顺顺利利,每一位将士兵卒都平平安安归来。
“季寒。”齐与稷背对着立在身后静候的小兵,仰望着茫茫天空上飘落的白雪,突然开口,“之前你想问本将什么事?”
那小兵抖了下身子,“啊啊啊”好半天,才磕磕绊绊小声道,“大将军……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
“就是这不年底了,正好到了属下娘亲的生辰。我爹死得早,是娘把我一手拉扯到大……每年他的生辰我都会赶回去,去年娘得病病逝世,今年是第一年烧白纸……大人要是不批,也没关系的……”
“本将准了。”
“……啊?”
齐与稷站在风雪中,长长的发丝随意飘扬,白色的绒领黑色的大衣衬托得他的脸在这细雪纷飞里格外英俊风流。齐与稷蹲下身,很寂寞地在铺着浅浅一层的白雪地面上,随手画了几笔,“我不是那种不好说话的人。”
小兵突然就觉得,眼前这位举世闻名的大将军似乎有些孤单,身影是那么的冷清,也是啊,齐与稷十二岁时便披巾策马,为国大杀四方。这些年他鲜少回陵安城,几乎每次回去也就在齐府能休息半日,很快又会被陛下一纸命令,派出去继续守卫哪一个即将要沦陷的国土。
连跟家人团聚的世间,都是那么的少!
这半年里,小兵着实见识过齐与稷面对敌人有多么的铁血无情,战场上有多么的热血拼杀,他敬佩这位年纪轻轻的大将军,但也却很怕他,长年累月,齐与稷总是给人一种很具有威慑力的碾压气场。
他都以为齐与稷不会批准他回家祭拜母亲了,因为眼下正值要和北漠国开战,能多一个人是一个人,临危时刻突然回家,就连他自己也都觉得不太像话。
可齐与稷,却居然答应下。
季寒单膝跪地,十分感激地谢过齐与稷。
缩在飘雪中的齐与稷扬起手对他挥了挥袖子,
“提前说了新年快乐!”
梁岸登基后,大殷的国力越来越衰败,人人都知道当下的那位坐在王座上的皇帝就是位昏君,深度迷恋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妖女,还封为皇后。那妖女似乎有什么特殊的法力,居然能猜到未来要发生的事情。
国家日渐颓靡,四周边地也跟着堕落,大殷建朝三百六十五年,在历史长河中可谓是史无前例的长久,前面多少代皇帝励精图治,都盼望大殷能永垂不朽!
但现在看来,恐怕已经成了空梦。
所以原本十分自律的各个州地开始了放荡自我,官员带头腐败,那些青楼花场一个接一个大肆宣建,各种有毒的没毒的药草疯了般贩卖,还有走私军火的,以及抬高价卖假酒假药的,骗子横行,坊市间穷苦,民不聊生,却又放浪自己沉溺在过去的繁华虚幻中。
凌河州在这些腐败中算是比较收着点儿的,除了有年无庸那样强势清高的知府,还有个很关键的人——赤月宗宗主月江流。赤月宗在大暨享有百年独霸江湖宗派之首的称号,其实力就如同凌河州的业绩在全国排名一样,远远甩其他江湖宗派十万八千里。月江流是赤月宗的宗主,二十几出头,虽然年纪轻轻,但也已经独揽赤月宗全部大权。
齐与稷不太喜欢与人交友,主要外人都怕他,一天到晚板着张脸的。但是他却与赤月宗的月宗主是很好的朋友,两年前年满十八岁的齐与稷第一次踏入这黄土沙漠,就跟月江流打了一架。
赤月宗什么都管,什么都涉及,月江流又特别喜欢情色,于是便在凌河州开了遍地的青楼风月场,反正朝廷对这一块也不严。他还开了整个北边疆土最有名的男妓场——韶华楼,提供的全都是漂亮柔美的小男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