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到时候了,傅荀心想。
许是撑了这么多天终于撑不下去了,一向健康的程宁,在第二日清晨一直没醒来,直到丫鬟觉得不对劲进去查看,才知道人浑身都是滚烫的,显然已经烧糊涂了。
大概正应了病来如山倒那句话,程宁的情况看起来很严重,整张脸烧的通红,嘴里也发出难受的哼哼声,但就是叫不醒。
如风如雨急坏了,赶紧请了小厮去请大夫。
程宁不是个娇气的人,从小到大虽然吃喝不算太好,却极少生病,一般的病也都靠自己熬一熬,或者徐嬷嬷去药店抓些最便宜的药度过,她自己烧的糊涂说不出话,两个丫鬟也不知道她的情况,只能一边不断给她拧帕子擦身子,一边不住的往门口张望,看大夫来了没有。
虽然大家都知道世子和侯爷的关系不好,但随着傅荀出仕,他在侯府的地位也渐渐越来越高,至少像以前那样不把这个院子里的人当回事的情况是没有了,尤其是上次如霜的事传出来后,大家更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因此,那个小厮几乎是一路快跑去了最近的药堂。若不是大夫年纪大了跑不动了,估计回来的时候还得这速度。
不出所料的,大夫把完脉之后就说是,“气血亏虚,又加之风寒入体,所以才高烧不退。”
大夫以为这种情况是程宁自己折腾自己,还叮嘱两个丫鬟,“无论如何都要劝夫人放宽心,饭食不可不进,夜里也要注意休息保暖。”
如风如雨也不可能和大夫说具体的情况,只能把话压在心里,谢了大夫,又请人跟他去拿药,但看着程宁虚弱的样子,到底还是有些觉得傅荀有些喜怒无常,心思太重。
第12章朝会
风荷园一片兵荒马乱,此时的朝堂之上却是人人都噤若寒蝉。
今日天未亮,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绵的雨一直沁进了宫墙里,被雨打湿过的红色显出一种暗沉来,好像是浇上了无数的鲜血。
“混账!”
承天殿里传出一声怒喝,随之而来的是一本砸到众人脚边的奏折。
两个月前,一场为时五天的暴雨,江南道黔洲一带山洪爆发,山下河道被堵,水漫遍地,近两万民众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朝廷立时下拨四百万两白银,从周边临时征调二十万石粮食,用于安置灾民,抚慰百姓。这份奏折说的就是这件事。
但是却并非是好消息。
灾民还未安置好,粮食却已经差不多没有了,而且更严重的是,黔洲居然有地方出现了疫情,而且还隐瞒不报,这份奏折一方面是禀报赈灾的情况,更多的却还是希望朝廷能再拨一笔款过去。
一个黔洲而已,不过是一次洪灾,四百万两白银,二十万粮食,竟然还不够,而且在朝廷如此重视的情况下竟然还出现了疫情,也不怪乾嘉帝会震怒。
这份奏折是太子那边找人拟的,当然明面上不过是一份地方官加急递上来的折子而已。
底下的人统统屏息凝气,不敢多发一言。
“四百万两竟连两万人都安置不了吗?底下人都是干什么吃的,黔洲洲牧又做了什么,竟然还有了疫情。都看看,看看里面写了什么,有了疫情竟然还敢隐瞒不报,还有这折子,说是已经递了多次,朕竟然才看到!”乾嘉帝见底下无人说话,不由的更为生气。
一片寂静。
天子一怒,没有人敢在此时触霉头。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站了出来,手里拿着笏板,双手交叠向前一伸,俯身道,“父皇息怒,儿臣以为,天灾无情,黔洲疫情之患,想来是谁都不愿意见到的,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要户部拨银,治理此次灾患。”
说话的人剑眉星目,身形高大,与乾嘉帝有七分相似,正是乾嘉帝最宠爱的大皇子谢迦道。
有大皇子打头,原本一片寂静的朝堂之上立时便多出了几道附和声。不外乎就是先赈灾,再追责。
却在此时,又有另一位长相文雅的人站了出来,对乾嘉帝行了一个礼,恭敬道,“儿臣以为此时蹊跷,其中关窍还需彻查,方可安抚民心。”
此话一出,立刻便有人反驳道,“彻查?下官敢问太子,彻查一遍需要多少时间,这时间太子等得,黔洲的万千灾民可等不得。”
先前说话的正是当朝的太子谢迦庭,只是他虽然贵为太子,却因为不是很得圣宠,所以在朝堂上的威望倒是比不过大皇子,这才会话一出口,就有人敢反驳,无非也就是想揣摩圣意,想向大皇子示好而已。
事情做得如此明显,这种人并不值得放在心上。
谢迦庭脸上没有丝毫被挑衅了的恼怒,声音依旧不平不稳的向乾嘉帝进言道,“我所说的意思并非是不管灾民,只是可以让户部拨银,再由陛下选一两个信任的人,并带上刑部或大理寺的人,一面是携银去赈灾,一面也是派人去彻查此事。”
乾嘉帝沉默不语,他虽然更偏爱大皇子一些,但此时却也觉得太子所言更为有道理。
“皇上,臣以为太子所言有理。”
“臣也以为可以一试。”
众人见乾嘉帝久久不语,有人主动站了出来。
太子平常不结党,也不拉拢朝臣,可为人谦和有理,在朝堂之上也从不出风头,每每进言也是言之有物,反观大皇子,虽然表面沉稳,内里却是狂放,朝堂之上的有些言语也显得浅薄,因此,一些中立派的心里却是更欣赏太子的,更不必提一些自愿拥护太子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