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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第1页）

绽红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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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点打上的

像一把雨伞

也有脸红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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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记忆开始回来了。他谈起了小时在上海曾经上学的学校、老师和同学，知道自己是在北京，讲到了露露的家----他在纸上也能歪歪斜斜地写下自己和露露的名字----可就是这样，本来应该按正常医疗和恢复过程发展、并且进展得相当不错的思维和记忆，经常出现断裂的情况。这一向他都能安静地入睡，但最近有些异常‐‐他经常睡梦中突然从白床单的病床上坐起来，惊呼一声：&ldo;我的枪呢？&rdo;医生说这是记忆恢复的表现。露露也注意到他对某些名字的一些敏感反应，特别是听到&ldo;新疆&rdo;两个字时，情绪表现异常。有一次露露给他读报纸，读到新疆的草原，他特别聚精会神，但同时，也显示出一些呆痴的症状。

这一天，从陪护的医院出来，露露陪他上北海公园散步，在什刹海一带红墙上看到一个告示：《通缉令》，一个在逃犯。旁边是影印的照片，画影图形的反革命。他站在通告下，表现出困惑的样子。

露露对他讲解：&ldo;现在是一打三反时期，要打击反革命啊！&rdo;1在这份北京市军管会的通缉令里写着：&ldo;现行反革命叛国犯xxx，男，三十六岁，xx省人，系反革命分子，北京市清河农场劳改就业人员，因反革命罪被判过刑顽固坚持反动立场，经常散布反动言论，恶毒攻击我党和社会主义制度；多次策划叛国投敌，于1969年8月12日，偷越国境，北上苏联叛国投敌，并出卖了我国重要情报----&rdo;

他又失神了，他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甚至不认识上面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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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京回到合肥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按照医院专家的意见，让他开始家庭生活，作为康复治疗的重要一环。他的痴呆和迟钝还是没有多大好转，但是奇怪的是，有一天他抱着露露给他带来的一台短波熊猫牌晶体管收音机，传来了夜莺的歌声，他又清醒了。在这个秘密通道里的神秘的苏联红军广播电台中，经常传播一些天堂里的音乐，既有杀敌的英勇，又有似水的柔情----他怀着兴奋的心情倾听着，病情迅速好转，露露也特别高兴，但是这一切都是偷偷进行的，因为这是在收听敌台，是地下活动！他特别爱听红军广播电台的开始曲，1955年上映的喜剧电影《马克辛贝瑞贝利察》插曲《出发》‐‐现在俄罗斯阅兵式上还可以听到‐‐

&ldo;我们行军路途遥远，战友们哪向前看，团队旗帜迎风高高飘扬，指挥员们在最前面，战士们出发！出发！出发！亲爱的，我会给你一路写信回来，听军号在召唤，再见吧，出发！----战士个个勇敢年轻，目光锐利像雄鹰。我们都有无上的光荣，曾在战斗中立大功，战士们出发！出发！出发！亲爱的，我会给你一路写信回来，听军号在召唤，再见吧，出发！----我们要把话儿说清，要叫敌人记在心：我们曾经走遍半个世界，如果必要就再出征。战士们出发！出发！出发！亲爱的，我会给你一路写信回来，听军号在召唤，再见吧，出发！出发！出发！&rdo;

哥萨克的曲子震撼！伟大的俄罗斯民族！伟大的俄罗斯音乐！伟大的苏联！伟大的苏联人民！

消灭帝国主义的武装！这才是苏联红军！为了共产主义！乌拉！乌拉！！乌拉！！！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扑到窗子前，两眼晶光闪闪，抓住的窗棂咯咯作响！他居然知道那边是西部！是新疆！！是祖国的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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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为什麽要听世界名曲啊！？因为它传达出诚实的声音！它不是靡靡之音！也不是当代村陋！

它是暴风雨！昂扬着雷电的吶喊！是闪电中的花草！喷发出青春的生命！

世界上有一种美是不可替代的！不受阶级、种族、国家和意识形态的限制，它是斐然超出一切的！它是籍美的形式表现出来的人类的意志、英雄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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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露躲在窗帘后面悄悄地掉眼泪，他疯了吗？为什么这么兴奋？可露露心里也还是高兴的，因为李沪生嬉笑溢于言表，生命力毕竟还是活跃的。

但是愉悦的心情没能持续多久又被打断了，因为这一年传来让他复员的风声。消息是露露带回来的。好像是听地方人武部说了，今年接受部队转业人员中有对他的考虑。部队已通知地方，政府已做好接收准备，安排一批伤残军人进市里劳保集体小厂，生产无线电器具元件。他就在名单之中。

他一下子变得消沉。

虽然他的失忆症仍然没有完全好转，但是往事嘛，还是忘了为好，医生也是这样说的。他已经开始了一个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他目前的脑力和思维足以使他在合肥这个亲爱的第二家乡，在露露的身边，享受和渡过每一天的幸福日子----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复员之后如何与露露共同经营自己的小家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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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李沪生把一切都忘记了，他现在沉浸在一个向往未来的温馨里，一个和露露朝夕相处、从此永远不再分离的梦境里‐‐像所有同时代的人一样，经营一个属于自己个人的小天地，一个小我的氛围，一个自私的圈笼----他把一切都忘记了！他是一个病号、伤病员、一个部队即将复员的过气侦察员，一个有问题的战士----过去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那么遥远冰冷的新疆----他把一切都忘记了！他像一个少男一样，和露露在一起，更多的是儿女情长，耳鬓厮磨----相亲相爱，是天经地义的----相视无言，目光举起‐‐是一杯最醇的酒啊，漂泊着星海的摇动，不需要酒杯----在一种恩爱男女的亲昵里，他对平常日子的认知和适应能力开始逐步恢复起来。他已经初步能够像一个正常男子那样面对一个家庭的生活。在他和露露之间，不光心心相印，而且在肉体的接触方面，也能完全做到应裕自如，抒尽鱼水之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