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泰安的脸色渐渐僵硬,他不是没有想过,但他心里很清楚三个儿子为什么会离开他,他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承认。可时青现在要当着他的面将这层伤疤揭开了。时青薄唇轻启,他缓缓开口,冰凉的声音戳进时泰安的心口,“因为时铭没有给我为家族效力的机会,他将所有的资源掌握在自己手里,他眼里没有兄弟,也不会想到兄弟齐心。”时泰安脸色苍白一片,泪花在眼眶闪烁,时铭的所作所为也许是天性,可更多的是父母后期教育,是他没有教好自己的儿子。“是我和你妈对不起你们……”“我会救你,但我不会救他,当初苏天翊给过时家机会,是你们自己知错不改。”“爸爸已经老了,可是你哥还年轻,家里的很多产业都在你哥手上,救你哥哥吧。”时泰安声音嘶哑地哀求道。“不,”时青毫不犹豫地回绝他,审讯室的灯光自头顶洒下,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生出一半干净一半邪魅的诡谲感,“当初我没有选择的权利,父亲你现在也没有,你是生意人,知道什么叫害群之马,也知道叫一个烂果子不摘就要烂一筐,舍一人保全族,你当年对我不就是这么做的吗?怎么到了我大哥身上,您就舍不得了?”时泰安脸色煞白一片,他简直不认识眼前的时青了……不对,这才是真正的时青,兵不血刃,谈笑风生间置人于死地,还用其人之道还人之身。时青接下来的话更让他遍体生寒。“从我离开江城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时家最风光鼎盛的二十年已经过去了,但是我不会去管,就像当年,时铭明明知道那封牛皮信封里装的是什么,却依然不去挽救一样,”时青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我当年说过一句话,我说我跟你们同出一脉,一样冷血薄情,所以我也不会去改变,而是看你们慢慢作茧自缚。”说完,时青丝毫不理会时泰安崩溃的样子,他站起身,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的壁钟,会客的时间已经到了,他对警察点了点头,对玻璃窗对面的时泰安说了最后一句话:“父亲,我信鬼神,更信那句,世事无常,因果有偿,父亲,你保重啊。”审讯室的门关上,时青消失在眼前,狭小的审讯室里回荡着时泰安苍凉懊悔的哭声。时青站在门外,浑身脱力地靠在门上,胸膛剧烈起伏,情绪压抑到身体轻微颤抖。“时先生,您没事吧?”警察担心地问,虽然不知道时青的背景到底是谁,可上方给出消息,让他们礼敬此人,他们不敢怠慢。时青抬了抬手,“没事。”走廊上传来阵阵脚步声,他抬头望去,几位衣着庄重严肃的人走了过来,他们眉宇间均是浩然正气,为首之人面容端正,领导的威压扑面而来。罗骐来了。他们和警察互相敬了个军礼后,罗骐走到时青旁边,见他脸色铁青,连忙紧张地问:“时先生,您的脸色很不好,要不要先看看医生?”时青在他身上,看见了陈光的影子,时青心底一片荒芜,现实告诉他,一切真的回到原点了,他摇了摇头:“我就是,有点儿低烧,苏天翊来了吗?”“首长军务繁忙,让我先带您过去,飞机已经在机场等候了,您需要跟您父亲道个别吗?”罗骐语气和善。“不用了,已经道过别了,走吧。”时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罗骐叹了一口气,待时青走后,他对警察说:“麻烦把审讯室里录下的视频送一份过来,谢谢了。”他这可是为苏天翊考虑。“上校您太客气了。”警察客气地跟他握了握手。罗骐带着时青一路去了最近的军用机场。南方地区的冬天,气候湿冷,时青又恰逢正在发低烧,他禁不住,还没上飞机呢,身上就开始发烫了。时青强忍着身体不适,上了军用飞机,按理说,他一个普通人是接触不到这个层面的,简直跨越阶级了。不过正是因为他非军区的人,更不是随军亲属,身份比较特殊。以前时青出差的时候,飞机航线经过军区或者保密区,窗帘都会拉起,这次更是全程都不能看窗外。时青也没心情看窗外的云层,因为高烧,上飞机之后就睡着了。罗骐这次来得匆忙,没有带医生,叫外面的医生上飞机的话,难免要跟到军区,不过好在他们要去的地方也是南方,一个小时就到了。刚上飞机,罗骐的手机就响起来了,不用看来电显示,他都知道是谁打来的,罗骐无可奈何地按下接听键。“时青上飞机了吗?”电话那头传来苏天翊焦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