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觉得行,咱们干吧!干了这一票,咱们兄弟几个就再也不怕饿肚子了。”一个光着膀子的年轻人说。
“对啊!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就算是死了也值了。”一个穿着汗衫的年轻人也跃跃欲试,不过他足足有十几个补丁的所谓汗衫,乍一看像是几块布条拼凑的。
“好,干了,以后吃干的还是喝稀得,就看这一把了。”一个貌似领头的年轻人狠狠的扔掉手里的秸秆,下定了决心,周围蹲在他旁边的7个年轻人纷纷露出了希望的神彩。
对这些年轻人来说,能吃饱饭的明天就是幸福的明天。
蟒丛山不是一座山,而是很多座山绵延几十里组成的,由于像几条蟒蛇叠加交汇的样子,因此,有人给它起名叫蟒丛山,于是这个名字就沿用到了今天。
蟒丛山地处三县交接,北边是丘山县,南边是武陵县,东边是安昌县,但是蟒丛山主要的两个山口分别位于丘山县和武陵县,而安昌县仅仅包涵蟒丛山的一小部分。
丘山县的蟒丛山脚下有一个小山庄,名字叫小坡庄,村里的8个年轻人正在密谋一件大事:抢劫丘山县的警察局。
抢劫警察局?他们那里来的胆子?他们本来是绝对没有这个胆子的,但是一个流落到他们村子里的一个***溃兵使得事情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37年,也就是民国二十六年,日本发动了卢沟桥事变,***经过激烈的抵抗之后,不敌武器精良、训练有素的日军,各路部队纷纷溃退下来,各种散兵游勇不计其数,其中一个受了伤,昏迷在路边,被小坡庄的宋文星救了下来。
这个***兵自称是个中尉连长,随着大部队溃退了下来,他受伤后,一路拼命南逃,糊里糊涂的就跑到这里来了,又累又饿又渴,一头就昏倒在路边了,要不是宋文星救他,恐怕就死在路边了。
“日本人真的那么厉害?”宋文星有些不敢置信的问。
“那可不?他们打枪打的那个准啊!100多米的距离,枪枪咬肉啊!掷弹筒再一上,我们连里的两挺机枪立刻完蛋,接着人家就提着枪往前冲。打两枪冲一冲,没几下就冲上来了。”连长边咬菜饼子边说着。
“你们手里的是烧火棍啊,怎么不打他们?”宋文星皱着眉头说。
“说的轻巧,我们连100多号人,有80多个是刚被拉上前线的壮丁,本来就人人想跑,也没有经过什么像样的训练,给他们一把枪,能在50米的距离打中1头牛就算是好枪法了。”连长咽了一口饼子说。
“那不是光等着挨揍了?”
“可不?人家那机枪,哒哒哒的就是响个不停,掷弹筒再一炸,我们又没了机枪,两轮冲锋都没顶下来,一半人就扔下枪跑了,剩下的人看情况不妙,也跟着跑,死的那个惨啊!”连长这时候眼泪都出来了,饼子貌似再也咬不动了,抹着眼泪说:“他娘的小鬼子,我刘贵打仗从来没打的这么窝囊,让人家就跟打兔子一样,从背后把我们连的人一个个撂倒在地上。这些新兵蛋子真是傻呀,人那里能跑的过子弹。我是在身上叠了个死尸,趴在地上装死才逃过一劫的,就这样,大腿上还被又捅了一刀,还好我忍住了没动没吱声,要不然我也跑不出来了。”
“刘贵兄弟,那日本鬼子会不会也来我们丘山县?”宋文星紧张的问着。
“怎么可能不来,来的时候,我路过丘山县的城门口,看到一辆小汽车窜了出去,然后就听到城里很多人在喊县长跑了,吓得我也没敢进城,跟着逃难的人也往南跑。”刘贵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
“这么说,城里现在乱成一团?那些警察啊!官员啊!什么的,都跑了?”宋文星疑惑的问。
“八九不离十,县长都跑了,手底下的人还能这么卖命?怕是能跑的都跑了,也许在本地有家有业的兴许能留下些,但是怕也早就躲起来了。”刘贵喝了一口水,奋力咽下嘴里的饼子。
“刘兄弟将来有什么打算?”宋文星有些兴奋的问。
“西边的城顶山方向有个322旅,被日本人打残了,现在正在那里收拢散兵,扩充军队,我准备等伤好了以后就去投奔他们。我是当兵的,除了打仗也没有别的手艺,兄弟要不要一起去,到时候咱们也好有个照用。唉,这世道,能活下去就不容易。”刘贵一脸无奈的样子。
“兄弟,要不咱们自己拉起一支人马来?你当过兵,有经验,我再召集几个弟兄,省的到人家手底下受气,有了人马,咱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宋文星突然兴奋的提议说。
“哎呦,兄弟你可真敢想,咱们要钱没钱,要枪没枪,怎么拉队伍,我可不敢想。这样,兄弟你的救命之恩我刘某铭记在心,反正我还要在兄弟这里叨扰一阵子,要是兄弟你真的拉起一支人马来,没说的,兄弟我这条命就卖给你了;要是兄弟你拉不起来,我也不可能一辈子在兄弟这里吃兄弟的闲饭不是?到时候,我就带着兄弟你去当兵吃粮,总要填饱肚子不是?”刘贵笑呵呵的对宋文星说,瞅了瞅宋文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就又拿起了一个菜饼子,大口的吃了起来。
“好,就等兄弟这句话了,兄弟你好好在这里休息,我去找那几个兄弟商量一下,咱们说干就干。”宋文星大喜,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然后转身下炕,出去找自己的那几个兄弟去了。
宋文星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母亲在他10岁那年病死了,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他只能卖了家里的两亩薄田,外出要饭,流浪各地,不知道是不是命大,居然就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还回到了家乡。
这一出门,不但人长大了,比村里儿时的几个伙伴也长了不少见识,居然就又成了这帮小青年的头,这帮小青年有事也愿意找他商量,每天哥呀哥呀的叫着。宋文星家里已经没有地了,只好利用这些年积攒的一点小钱,弄了一副货郎挑子,四处走街串巷的卖点小东西,虽然辛苦,但是总不至于挨饿。
不过,这在村里上了年纪的人的眼里,就是不务正业,庄户人家不种地难道还不是不务正业,家里没有地不会去租嘛,村里人没有地的人家多了去了,也没见谁一年到头不握锄头的。
再加上他孤身一人,家境贫困,两间老屋修了修勉强住人而已,因此,没有人愿意把自己家的闺女嫁给他,连个给说亲的也没有,二十好几了的大小伙子还是光棍一条,看这势头怕是要光棍到底了。
不过,宋文星却是个有精神追求的人,并没有去担心自己能不能娶个媳妇,却经常抽出一点闲钱,去县城闲逛,去说书人那里听书,回来还跟村里的小青年们绘声绘色的讲一讲,这也是他受欢迎的一个重要原因。
刚开始那个场景中,围着宋文星的7个人都是跟宋文星一起光屁股长大的,而且跟他关系最好,平时也都互相照顾,家里有个重活什么的,宋文星也都拉着兄弟们一起帮忙。
其中光膀子的是田根源,穿汗衫的是刘大勇,领头的就是宋文星,这两人是这几个人中跟宋文星最要好的,因此,宋文星一提议,这两个人马上表示赞同。
“哥,我说句话你可不要生气啊!这可是抢劫警察局啊!咱们赤手空拳的怎么弄啊,人家可是有枪的,再说了,万一不成那不是要被通缉嘛,到时候连累家里人怎么办?”瘦的快皮包骨头一样的陈中海面有难色的说。
“瘦猴,不用担心,我听刘贵说了,现在县长都已经跑了,想必是没什么当官的在县城里了,再说了,咱们又不傻,那里能直接明火执仗的就冲上去啊!咱们先去瞧瞧状况,要是里面人不多,咱们就动手,要是人多,咱们就算了,到时候谁也不能把咱们怎么样,咱们什么也没干能把咱们怎么样?可是,要是一旦咱们成了,手里有了枪,咱们就能拉起一支队伍来,到时候,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刘贵说了,现在打着抗日的旗号拉队伍的人有的是,凭什么人家能干,我们就不能干?我觉得,干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都是爷们,要是你们怕了,我就一个人自己干。”宋文星信心满满的说。
“哥,你这是说的啥话呀,我就那么一说,哪能让哥一个人去,大家都是兄弟,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瘦猴也不是孬种。”瘦猴陈中海胸口拍得山响。
“就是,就是,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事一起扛,再说了,瘦猴兄弟都敢冲上前了,我们兄弟几个还能有什么话说。”张国杰笑着说,他弟弟张国伟也跟着点头。
“老张哥俩说的对,咱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宋哥是怎么打算的,具体说来让咱们兄弟听听?”周洪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旁边一向不爱说话的周洪胜也跟着点头。
宋文星大喜说:“兄弟们每人准备一把菜刀或者匕首,实在不行就弄根铁棍子,带上两天的干粮,明天咱们分别进入县城,在县城里的城隍庙汇合。到时候,我挑着货郎担子先去打听一下情况,不成的话,咱们都回去;要是能成的话,我们当天晚上就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众人纷纷称是,于是,各回家准备,就说是跟几个兄弟去城里办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