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等等!&rdo;木场终于忍不住大叫了起来,&ldo;请等等!我压根儿听不懂你在说什么!&rdo;
5
你父亲说,当时秋水启司的表情十分落寞。你父亲想不起来这之后他们说了些什么,我猜多半是不欢而散了吧。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天之后,秋水启司就杳无音信了。直到两年半之后,他才再次出现在木场道雄面前。
尽管已经进入三月,夜晚却冷得如同隆冬一样。木场道雄下班后回到家中,刚松开领带,就听见预示着有客来访的门铃声。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正是秋水。他穿着灰色的西服,抱着公文包。木场惊讶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秋水用极快的语速说:&ldo;我想在你这儿住一宿。不光是我,还有三个人,都是男人。我们不用吃饭,也不用洗澡,只要在地板上睡就行。不要问我为什么。&rdo;
木场道雄迷惑不解,但看秋水急迫的样子,只好答应下来。毕竟是同生共死过的战友,绝不能撒手不管。但他的这份好意最终使他陷入了困境。
秋水启司问木场道雄借电话,不知给什么人打了过去。顺道一提,那个时候还只有有线电话。具有通信功能的手持智能终端要等到很久之后才出现。印上条形码的身份卡也才刚刚问世。
秋水启司说的那三个男人,在他打过电话后,每二十分钟就来一个。他们同秋水启司一样,都是一副公司职员或公务员的打扮,小心翼翼地抱着黑色公文包。这几个人木场道雄都从未见过,但他们没有做自我介绍,因为秋水启司说不知彼此姓名对双方都好。据说他们的眼神都非常坚定。
秋水启司等人在客厅里安顿下来后,木场道雄返回自己的寝室,隔着门悄悄听门外的动静,那四人似乎都已经就寝,于是他也睡下了。
第二天起床后,他立刻就觉察到了异样。他本来打算六点起床去上班,但醒来时天已经快亮了。他发现闹铃被解除了,电话线也都被拔掉了,以防铃声响起。从醒来时的怪异感推断,他很可能被下药了。
秋水启司等人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放在餐桌上的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今天一整天都不要外出!
木场道雄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好重新接上电话线,握住话筒,准备给公司打电话。与此同时,他忐忑不安地打开了电视。
日本已经炸开了锅,每个电视台都在播放特别报道。从这天上午八点半到九点,全国十二个城市都发生了恐怖炸弹袭击,仅东京都就有四处遇袭。犯罪手法完全一致‐‐凶手从屋顶向挤满上班人群的人行道上扔威力巨大的炸弹。死者已达三十二人,伤者高达四百五十三名。凶手全部逃走,新闻机构已经收到了他们的犯罪声明:&ldo;愤怒天使之火将在这里释放!&rdo;这天刚好是那条谣言所预言的世界末日。寄件人名叫阿那谷童仁,但关于这个人的信息却一片空白。
木场道雄坐立难安,他必须弄清楚一件事。他在电视上确认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处袭击现场,便急忙赶过去。
虽然伤者已经被搬离了现场,但周边依然骚乱不安,满地都是玻璃碎片和水泥碎块,还能看见红黑色的血泊。共和国警察已经拉上了警戒线,禁止进入现场,但空气中仍然能闻到炸药的味道,微微刺鼻,却又有一丝腥甜。这味道再熟悉不过了。这不是高性能塑胶炸药,也不是工程用炸药,而是战争中木场自己发明的炸药。这种炸药威力巨大,而其材料从药店和超市就能购买到。不过,知道这种炸药的制造方法的,只有&ldo;十八队&rdo;的成员。
恐怖袭击并没有就此结束。用同样手法制造的炸弹袭击在全国连续发生,总计有四十三处遇袭。不过,其中大多数都是对最初袭击案的模仿,炸弹的制造水平相当低劣。虽然也有几人遇袭身亡,但并不是被炸死的,而是被抛落的炸弹击中头部而死。不过,这些袭击却将日本推入了恐怖的深渊。谁都不敢在大楼边上行走,进出大楼也受到严格限制。如今许多高层建筑的出入口都理所当然地站着保安,这正是那次事件之后才形成的习惯。
几乎所有模仿犯都遭到逮捕。但元凶阿那谷童仁却依然逍遥法外。不仅如此,那个叫阿那谷童仁的人还不停地发来挑衅信息,愚弄警察。经过媒体的反复渲染,不知何时,这竟发展成了神出鬼没的恐怖分子和被耍得团团转的共和国警察之间斗法的故事。从那之后,阿那谷童仁这个名字便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
日本社会开始出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对于造成大量死伤的恐怖分子,本应该深恶痛绝,但人们却暗暗期待着再次发生恐怖袭击,这种氛围在全国静静弥漫。一方面害怕恐惧袭击,另一方面又希望看到死亡。仿佛是再也等不及一样,又发生了好几起假冒阿那谷童仁的恐怖骚乱。但毕竟只是&ldo;骚乱&rdo;,而不是&ldo;事件&rdo;。人们渴望的不是这种小打小闹,而是可以超越最初的同时多处恐怖炸弹袭击的大惨案。但如果发生了这样的案子,他们肯定会被吓得浑身发抖。
你父亲说,那个时代疯了。秋水启司认为,受益于人类不老化病毒接种技术,人们得以远离死亡,但又在下意识中渴望死亡。如果这是事实的话,能带来死亡的阿那谷童仁被视为神一般的存在也是在所难免。不久后,阿那谷童仁是万能的超人‐‐这种观念自然而然地深入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