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色渐亮,羽衣准备去喊老婆婆过来帮忙,先把王子乔抬进屋子里再说,正要起身,忽听一声呻 吟:
“羽衣……这是哪儿?”
羽衣浑身一怔,只见王子乔缓缓张开眼睛,茫然地望着自己,顿时喜极而泣:“乔哥哥,你醒啦!我还以为、以为……”她本想说“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却终究说不出口。
王子乔以肘撑地想要坐起,忽又停下,紧紧捂住破碎的裤子,想起昨天夜里的情形,问道:“羽衣,白虎呢?”
“什么白虎?我没看到啊。”羽衣见他神色慌张,关切地问道,“乔哥哥,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帮你看看……”
“别、别……不要紧。夜里那个壮汉就是闹洛水的白虎,他人呢?有没有伤到你?”王子乔紧紧按住裤子,一边察看自己有没有受伤,一边自言自语,“奇怪,我记得被他扔了很远,怎么没有受伤,反倒全身是劲……有点胀。”
听他这么说,羽衣先是大惊失色,她没有想到白虎会从洛水跑到这里,更没想到白虎变成额头惨白、眼冒黄光的壮汉,但听到后来,忍不住破涕为笑:“没受伤就好……真不要脸,羞不羞啊?让人家都看到了,还不快起来躲屋里去。”边说,边搀起王子乔。
王子乔弓着身体,手中破烂的裤子一会挡在身前,一会又遮在后面。
屋子里,老太婆躲下床肚底下瑟瑟发抖,听到外面几声咆哮后,不再有动静,猜想小俩口肯定被恶鬼抓走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瞧瞧,又听到“呜呜呜”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怪物发出,缩在床下哪敢出来。
又过了一会,门发出“吱呀”一声,老太婆心里一拎,不知进来了什么物事,等听到羽衣“婆婆、婆婆”的唤声,才壮着胆子掀起耷拉下来的床单,偷偷向外望去,却见一个白花花的屁股挡在面前,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些天那些死掉的小伙子全都光着身子,没想到恶鬼竟把那小子拖到我家里来了!它想在我家吸干那个小伙子?……老太婆魂飞魄散,再也控制不住恐惧,吓得“哎呀!哎呀……”连声大叫。
羽衣搀着王子乔进了屋,她不知道老太婆躲在床下,连唤几声,听到“哎呀”大叫,忙弯腰掀开床单,见老太婆在床下缩成一团。
“婆婆、婆婆,没事了,恶鬼跑了,我们都好好的……”终于劝说老太婆安静下来。
“你、你说什么?恶鬼跑了?你们没事?”因为羽衣挡在面前,老太婆侧头望去,心里更是一阵哆嗦。
原来王子乔听到老太婆在背后乱叫,猜想屁股被她看到,赶紧将裤子挡住后面,却反而露出前面。此时不敢多说,转身跑到里间,从包袱里翻出一条裤子套在身上。
羽衣跟进里间,见他整装待发,上前双手紧紧环住他:“乔哥哥,你就要走了吗?”
王子乔嗯了一声,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沉声道:“羽衣,昨天夜里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俩差点都死在白虎的手里。妖孽在洛水打了将近半年,给百姓带来多大的苦难,更何况他们平日作恶多端,如果不除掉他们,百姓哪有好日子过?”
羽衣用头抵着他的后背,声音哽咽:“那你可要早点回来,你说过最多三五年,如果五年后你还没有回来,我就去寻你。”
又是一阵沉默。羽衣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乔哥哥,昨天你是不是两次听到小孩子说话,又见不到人?刚才你昏过去的时候,我也听到了,就是他让我用石埙吹奏凤凰和鸣曲,才帮你苏醒过来。”
“羽衣,会不会是婆婆说话,你听错了?”王子乔睁大了眼睛,随即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在王城门口时,我就听到那个小男孩的声音,现在想想,我听的奇怪笑声也是他发出来的。
“不是,我听得很清楚,就是小男孩说话的声音,而且很奇怪,他怎么知道我有石埙?”羽衣松开胳膊,从口袋里摸出石埙,“乔哥哥,这石埙还给你,有它陪着,路上也不会寂寞。”
王子乔接过石埙,这是用坚硬的石头打磨而成,泛着黝黑的光泽,握在手里仿佛铁器一般,吹起来的音质也特别厚重动听。打记事起,就听说自己刚出生时,飞来一对凤凰,这个石埙正是它们丢下,父王将它当作护身符,让我随身佩戴。前天去羽衣家,硬被她抢了过去,说也要谱支曲子,一定比凤凰和鸣曲还要好听。
难道这两天经历这么多变故,就是因为它不在我身上的缘故?王子乔心里不由咯噔一声,接过石埙,小心翼翼地放入内衣口袋,贴着胸口藏好。
“小子,算你命大,如果不是用这石埙吹出凤凰和鸣曲,你的气息早就乱了。”又是小男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