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败寇,周而复始,不过如是。埃尔瓦像是突然恢复了一点儿精神,在梵希快要走出门口时提了个声调询问:“是你帮助那个年轻人?……听上去……真熟悉。”梵希此刻才停下脚步,声音浅淡道:“是呢,听上去,很熟悉。”埃尔瓦垂首:“你确定他不会是第二个我?不会,和我一样吗?”梵希勾起嘴角:“那对我来说不是什么要紧的问题,我已经不一样了,不是吗?我不关心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而后他转过身来,笑容浅淡道:“哦,对了,埃尔瓦。”“别自杀,别把你唯一残剩的一点儿优点弄得消靡殆尽。我认识的埃尔瓦,无论如何都会选择活下去。”说罢,他便离开了这个空荡荡的殿堂。埃尔瓦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绵长久远的梦。梦见弟弟乔瑟夫,梦见兄长爱德华,梦见小时候三个人的磕磕碰碰,长大后爱德华的改变,勾心斗角,以及乔瑟夫死去的模样……——梵希,如果我的亲兄弟是你就好了,如果我不是王族,你也不是那个家族的法师,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依附攀权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那样该多好。——梵希,谢谢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这或许是我近二十年里唯一遇上的好事了。——梵希,记得你说过吗?不管我愿不愿意参与这场斗争,你都会陪在我身边。——现在,梵希,我决定要参加这场战斗了。天色渐明,战斗似乎已经悠然打响。似乎有人在喊“陛下”,“陛下”,声声不停。汇报着一切意料之中的信息,外面的乱石,龙啸,以及法师催动魔法爆发出的炫光。城内的小型混乱,城外的步步逼近。恍惚间,似乎还是那一年,年轻的自己毫不畏惧的一马当先,格杀守卫冲进宫殿,而其他几位法师则远攻协助。城门攻破之时,安冽等数个精英已经跃上了龙背,躲避着底下负隅顽抗的几架投石机,径自飞去宫殿。他不想伤了太多平民,这自然是最为有效的办法。躲避火石并不算难,一来火龙行动灵活,二来梵希也骑着另外一头龙,也不需要操控什么可怕的魔法,风和水结合而用,火石也伤不到什么人。到了宫殿上方,趁着火龙一个低空飞行,他和其他数人已经翻身一跃跳下皇宫内院的围墙,大抵这是一直跟随他的近身侍卫,虽然人数不多,但行动迅速,自成一套规矩,前进的速度绝不算慢,而且竟还能保证不杀死太多人——那些大抵无心战斗之人。而就他所能观察到的宫殿内的人手来说,埃尔瓦应该是放弃了。火龙停在半空,梵希没有下去,只是借以自然之力凝聚各种魔法替之扫清障碍。一点点的,瞧着那个人逼近宫殿。直到那身影真的进入了殿堂之中。梵希收回视线,反手释放闪电毁了身后一块儿火石,俯下身去,朝着座下的火龙耳语了些什么。下面,数个人推门进入殿堂,浑身的戒备却突然转变出一丝困惑。竟是空荡荡的,再没有一个护卫。埃尔瓦坐于正殿之上,年逾五十的人愈显苍老,可到底是一国之主,独身一人立于殿堂,除了那几分孤寂苍凉,还有那么一丝魄力。他眯起眼睛,从容的坐在座位上,瞧着下面的数个人,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突然轻轻的笑出声来,笑声渐渐愈发的控制不住,像是瞧见了什么很愉悦的事情。安冽持剑的手紧了紧,冷冷的瞧着他道:“认输吧,你已经逃不掉了。”埃尔瓦笑了半晌才停下来,眯着眼睛缓缓道:“从他出来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输了。”梵希。是了,梵希。周围数人已经将大殿团团围住,结局已定,然而安冽站在原地,视线的余光却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下意识的转身去看后面。空空如也。埃尔瓦瞧着他,站起身来,一步步的走下殿堂。犹记昨夜那人笑意浅淡:埃尔瓦,别自杀,别把你唯一残剩的一点儿优点弄得消靡殆尽。我认识的埃尔瓦,无论如何都会选择活下去。他站在大殿中央,仰起头看了看高高的屋顶,两只手向前伸出,是示意对方可以拷上枷锁的姿态。而后他苍老的声音轻缓道:“他从来都是这样。”安冽咬着牙,示意旁边的人上前制住他,另外的则出去发送信号,他也迅速的跑出了大殿,朝外面看去。火龙还在,因为交易的内容是直到这场战争胜利。但是那个人,却似乎不在了。明明那么混乱,那么喧嚣,可是安冽隐隐约约就是知道。